他下意识地以食指轻轻敲击栏杆,要是按照他的想法,一开始就该把皂阁宗的所有高手一股脑放在一处,以皂阁宗的一宗之力,任你是颜飞卿、苏云媗,谁能挡得住?只可惜宗主的胃口实在太大,两边都想要,想要两边并蒂花开,于是只能两边分兵,结果就是当下这么个境地,宗门大计还未成功,已经被人家破了一座“炼魂阵”,既然“炼魂阵”已破,那么作为“炼魂阵”守阵之人的将臣坛坛主范文成,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大战未启,先折损一员大将,这算什么?有意思吗?
年轻道人轻叹一声,低下头,视线再次望向那三名正道高手,然后轻咦了一声。
只见众多活尸别说阻拦这三人的前行,就是稍稍拖延的作用都没能起到,尤其是为首的那名刀客,好似秋收时的农人,手里的雪白长刀一挥,便有一片活尸倒地,就像割稻田里的稻子似的。
从年轻道人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就像世间其他的中年男子一样,有几分富态模样,因为整年做生意的缘故,即使不笑,也会给人几分脸上带笑之感,可真要笑起来的时候,再仔细观察他的双眼,就会发现两个眼角低低垂着,满是丧气,没有半分笑意。
他就是这座关雀客栈的掌柜,虽然他在平时也会做些无关轻重的小善之事,比如说给化缘的僧人几个馒头,或者是给乞丐一些残羹剩饭,但是关雀客栈之所以能在北芒县城中屹立数百年而不倒,不是因为有德无德,而是因为关雀客栈本就是皂阁宗名下的产业,作为皂阁宗在龙门府的桥头堡,关雀客栈的主要作用是侦探敌情,若是有正道中人想要进入北邙山,多半要经过北芒县城,那么关雀客栈就可以提前为皂阁宗通风报信,使其有所准备。
这位客栈掌柜也随着年轻道人的视线望去,对于这位打赏了自己二十两银子的年轻人,他当然记忆很深,虽然不知道他与苏云媗在客栈中到底谈了什么,但是能让苏云媗屈尊亲自相见之人,来历必定不凡。
如果不是老祖宗这次打定主意非要两边同时开花,其实他是不愿意与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撕破面皮,毕竟江湖凶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到了过江蛟龙,地头蛇强压过江龙这种事情,能不做还是不做为好,就算压住了,也没什么好处,可如果压不住,就要被人家顺势直捣黄龙,连半点缓和余地都没有。
在客栈掌柜的视野中,那名持刀年轻人当真是摧枯拉朽一般,无一合之敌,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很快就会来到关雀客栈的可视范围之内,到那时候,他们两人就不必以术法观之,仅以一双肉眼,便能看到那三名正道高手。
当然,人家也能看得到他们。
到时候便是一场血战。
年轻道人撇嘴道:“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损失了三百余活尸,虽说这些活尸本就是用来消耗气机的,但折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大概能有三千太平钱了,再让他这样杀下去,花费破万也不是不可能,对于我们后卿坛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杀下去了。”
客栈掌柜轻声道:“那名太平宗的女子高手不可小觑,将臣坛坛主有一多半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年轻道人不置可否,不过还是敛去了几分轻佻神色,淡然道:“来了。”
话音落下,就见一道人影破开黑雾,从另外一条街道转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客栈前是一条长街,此时的长街上踵趾相接,皆是活尸。
年轻道人举起右手,以剑指一挥。
所有的活尸听从号令,如同军阵一般,排列组成一道道人墙,阻挡在这道长虹的前行路上。
李玄都一人一刀,以一线之势生生凿开了无数活尸组成的人墙,霜白剑气暴涨,留下一条长长的雪白轨迹,在这道轨迹之上的活尸身躯同时分为两半,向两侧飞去。
人墙之后还是数不清的活尸,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畏。
李玄都没有丝毫停顿,只身冲入重重活尸之中,以“北斗三十六剑诀”的手法“青蛟”和“紫凰”同时掠出,以一种寻常武夫难以看清的速度疯狂飞掠绞杀。
李玄都所过之处,在身后带起一片残肢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