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春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宗主醉春风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有这个结果并不奇怪,毕竟醉春风还未踏足天人境,无法凭借绝对的武力优势镇压全宗上下,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用帝王心术治理宗门上下,可弊端也极大,就像行走于刀锋之上,一步踏空便是万劫不复。正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在以有心算无心的前提下,醉春风会败也在情理之中。
凤楼春想到这里就有些兔死狐悲了,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他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百媚娘连同拜一个师父的师兄都敢杀,难道还会放过她这个名义上的同门吗?
凤楼春心思急转,用一口正宗的帝京官话小心问道:“不知陆都督是否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若是有,请尽管直言就是。”
陆雁冰笑道:“这就是你的才情了,能听出弦外之音,这就够了。虽然青鸾卫都督府不如无道宗这等庞然大物,但比之一个天乐宗还是大上不少,现在天乐宗一片乱象,我青鸾卫想要顺势吃下天乐宗,可仅凭我和赵大人两个人,难免力有不逮,所以想请大管事助我一臂之力。”
凤楼春面有难色,虽然她在过去能够和百媚娘分庭抗礼,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有醉春风在背后支持,百媚娘的对手也从来不是一个凤楼春,她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醉春风,现在醉春风败亡,只要明天传出醉春风死于百媚娘之手的消息,那些依附于她的势力立马就会树倒猢狲散,紧接着就是投奔至那位新宗主的麾下,更有甚者还会直接动手杀她,好拿她的人头去当作归附新主的投名状,这便是大势所趋。仅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够逆大势而行?君不见当年的紫府剑仙何等意气风发,于帝京城头之上逆势而为,最终也只能黯然离场。
凤楼春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沉吟不语。
陆雁冰显然对天乐宗的境况知根知底,倒是没有让凤楼春立刻给出一个答复,轻声道:“混官场难,混江湖难,其实都不难。能够混出个人样子,能够站在大浪的浪尖上又不被淹死,这才难。天乐宗的局势波谲云诡,你萌生退意,以求自保,这是人之常情,我体谅你。可不要忘了,你当初是如何对待百媚娘的,又是如何对待的丑奴儿的,若是没有我们青鸾卫的庇护,不趁着现在还有一拼之力的时候舍命一搏,你觉得她们在日后会放过你吗?”
凤楼春苦笑一声,“自然不会放过,所以不瞒都督大人,妾身现在所想都是如何离开这‘天乐桃源’。”
陆雁冰淡然道:“你觉得百媚娘做了天乐宗的宗主之后,还会偏安于‘天乐桃源’一隅吗?江湖之大,你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你忘了百媚娘的家人是如何死的了?”
连续三问,句句都问在了凤楼春的心坎上,而且当年百媚娘家人的行踪之所以会暴露,也是因为青鸾卫通风报信的缘故,此时陆雁冰这位青鸾卫右都督旧事重提,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方才陆雁冰说她擅于听话外之音,此时又如何听不出来?
凤楼春凉了半截,低声说道:“还请陆都督明示。”
陆雁冰微笑道:“醉春风其人,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今日百媚娘联手我那位师兄一起发难,里应外合,醉春风败局已定。不过醉春风输了却不代表我那师兄和百媚娘就是赢了,如今天乐宗的局势很微妙,谁胜谁负不过在一步之间,百媚娘能否坐稳宗主大位也未可知,难道大管事不想做天乐宗的宗主吗?”
凤楼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句话从陆雁冰的口中说出时,还是悚然一惊。
她望着眼前这位一身男装的女子,晦暗的眼神中又有了光,迷离恍惚。
陆雁冰从绣墩上缓缓起身,淡笑道:“我这就去将蚌鹤一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