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澈闻言视线在宴陵脸上转了一圈。
宴陵神色无异,眼神真诚,笑容明快,就是看着不怎么让魔愉快。
虽然宴陵因为寄人篱下身受重伤经脉被封无力自保等种种原因老实了不少,但姬少君对宴陵的戒心有增无减。
因为从前宴陵什么样他清楚无比,以他对宴陵的了解,就算宴陵命都不想要了拼死也要捅他一剑,那他不觉得意外,但是眼下这个岂止是捉摸不透,简直是失心疯。
宴陵没有被夺舍,性格却变了好些,在姬元澈眼中上陵学宫时的宴陵虽然看似随和,实际上眼高于顶,恰似个螃蟹,至于后来,还不如上陵学宫时的螃蟹。
但他眼前的这个宴陵,就恰到好处地像了蒸熟的螃蟹。
姬元澈突然想用剑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宴陵双手捧脸一眼不眨地让他看,他自觉态度诚恳,奈何姬少君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他脸上写着不安好心四个大字。
宴陵多半不会为了恶心他想出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千的法子,可姬元澈又想不出和他同床共枕能有什么好处,总不会是觊觎他的美貌,这还不如宴陵是为了恶心他更现实些,姬元澈翘起嘴唇,却没什么笑的样子,“好啊。”
“那在下,”宴陵放下捧着自己脸的手,他盯着姬元澈常年恍若凝霜雪的脸,一时没忍住上去摸了一下,还没碰到就被姬少君打了爪子,他习以为常也不在意,仍笑道:“今晚等着您。”
姬元澈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宴陵的眉心,仿佛是情人之间常有的那种小动作一样。
宴陵只觉额头一疼,魔气骤然入体,周身运转不久的灵力登时被封住了大半。
宴陵按了按犹在疼痛的眉骨,似是悲伤似是叹息一般地说:“少君对枕边人竟这点信任都没有。”
姬元澈笑吟吟地反驳他道:“本君听闻人族姬妾侍寝时要除去衣物身无片缕才能入帐,为的是保证安全,相较之下,本君只是封了你的经脉,已是十分宽容。”
宴陵仍沉浸在感伤之中,闻言道:“那你还不如脱了我的衣服。”
姬元澈慢悠悠地说:“碍眼。”
但愿你以后也能说出这话。宴陵心道。
……
凌霜城不设宵禁,但因姬元澈独居城主府,他不在时,所居之所每到晚上除了廊内有灯便少有光亮。
今日他卧房却亮着,一个剪影虚虚地映在窗纸上。
司命就在姬元澈腰间,他用手摸了摸剑柄上繁杂的花纹才推门而入。
房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姬元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向宴陵所在的位置。
宴陵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眼皮不停打架,听到姬元澈进来的声音只是抬了下眼,似乎对于这种情况已是司空见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自然又自在,比姬元澈还像是这里的主人。
姬元澈大步走过去,走近了见宴陵只松松垮垮地穿了件里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便知他应当才沐浴完不久。
姬元澈闻到的香气就是宴陵身上皂荚的味道,在温热的身体上香得有些旖旎。
宴陵知道身后站着个魔,还是他早就两看相厌恨不得他英年早逝的魔,他却毫不防备,还打了个哈欠,悠然往后一靠,声音略带沙哑地抱怨道:“早知道你这么晚回来我就不等你了。”
姬元澈被宴陵毫无防备地靠着,身体一僵,差点没拔出司命插进宴陵的脖子里。
宴陵里衣穿得极其随意,脖子大半露在外面,衣服又不紧贴皮肤,只要姬元澈低头就能看见他的锁骨,以及往下更深的肌肉贲起,男人的皮肤不如女孩子那般细腻,触之柔滑如脂,在蜡烛下却也发着柔和的光,似是在无声地告诉姬元澈手感很好。
姬元澈侧身躲开,宴陵差点仰过去。
他转身,“你……”
姬元澈抱着剑,站得离宴陵几尺远了才开口道:“你知道你在哪吗?”
自从受伤之后宴陵就格外容易困,能撑到姬元澈来已是天大的不易,他忍着再打一个哈欠的欲望,道:“魔域。”
“本君是谁?”
“魔君,”宴陵一顿,“之子。”
姬元澈继续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宴陵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大半,他神色无辜,甚至有些委屈,仿佛想不通姬元澈为何这样冷言冷语,道:“少君之前说了让在下侍寝。”
姬元澈下意识道:“本君何曾,”
“少君说人族姬妾侍寝需要除衣,你对在下已是十分宽容,多谢少君能让在下穿着衣服进来。”宴陵道。
姬元澈冷笑道:“宴雪策这是在自比姬妾?”
“能自比君妃吗?”宴陵认真地问。
姬元澈道:“那你就是在痴心妄想了。”
宴陵心说那可未必,他摆了摆手说:“那就权当在下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