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丫头出身世家,想必郎君定然亦是长安世家子弟。老妇边陲贱民,却仍想对郎君说些话。”他想,原来这老妇只以为她是窦氏族女,却不知晓她便是窦氏的小女君。
“……遇见伏苓丫头前,老妇孤身一人,夫子皆亡,身子又不利落,本就是山穷水尽。这些年,若非伏苓用她做出的胭脂妆粉易钱,老妇早已化作荒野游魂。……”他想,原来他不在的这两年,她化作沃野伏苓,仍做着自己欢喜的事,远离甲第纷扰,任性诡谲,却也……甚好。
“……郎君可晓得老妇遇到伏苓丫头时,她们是什么模样?花儿般的女子,阖该养在朱门深闺里的闺秀,却衣衫褴褛,瘦弱柴骨,即便后来安定于沃野,却到底过得清苦。想她本是世家女,叫人如何不心疼。……”他的心重重跳了跳,又似被人垂过。
林媪说的颇多,可他只拣与她相关的细细听着,余下的便颇有些心不在焉,只想快些回到房里。有了萧青那样的事,他再不想令她离开他半步。
“……伏苓丫头,当得郎君真心对待。”林媪最后是如此说的,可他却想,不肖外人说道,他自然也会对她珍之重之。
……
许是他良久未出声,她倏地回首。手中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从掌心溜走,他一时怔愣,待想再握住,掌中却什么都不剩。
他抬眸看向她,正欲开口作答,她却回身趴在筒沿上,忽然伸出湿漉漉的手,学着他方才的模样,轻轻抚过他的唇:“不必说了,我都知晓。”
内室水雾腾腾,熏得他亦有些发热。卫谚看着她,又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倏地伸手扣住她脑后,将自己口中的气息悉数度到了她口中。
一口气未提上来,窦伏苓伸手推他,却不想他早已将她禁锢在胸前。漾在身边的水花随了她的动作发出一阵哗啦之声,又从她身前身后泛起波澜,层层晕开了去。窦伏苓有些喘不过气,脑中迷迷蒙蒙,因得不到空气,整个人都有些昏沉。她放下手,紧紧捏住筒沿,张嘴咬在卫谚唇上。
卫谚当真放开了她,凝神看向她。只是未待她平复,卫谚却倏地起身,径直将她从水中和衣抱起,抬歩便要走向床榻。
“卫谚……”
卫谚身形微窒,脚步顿了顿。
窦伏苓伸手环过他的脖子,侧首倚在他身上,微微喘息,阖上了眸子,轻声嘟囔道:“……我有些乏了。”
她知晓他要做什么。她能听见他若擂鼓般的心跳声,亦能听见他缓缓抒出一口气。
她是真的乏了,话音方落,就这样短短的一瞬,竟就要倚着他的胸膛陷入迷蒙。
恍惚间只觉他拢在她腰间与膝下的手紧了紧。
倏地惊醒。
未回过神,卫谚却忽然迈步变了方向。
蒸腾的水汽仍在小小的空间内散着幽幽的热气。
卫谚将她轻轻放在铺了绒毯的小榻上。
脑中尚有些狐疑,卫谚便褪去了她用以裹身的中衣。沾了水的衣裳骤然离身,激起一阵凉意。窦伏苓望着眼前的男人,眉头轻蹙。只是未等心底那股微妙的懊恼之气腾起,卫谚便取了干净的巾帕替她细细擦干了身子。
她有些冷,也有些怔愣。身上被巾帕触碰的地方留下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在她本就光洁细腻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经不起卫谚的逗弄,她从小榻上跪起,作势便要夺卫谚手中的巾帕。
卫谚微微抬手,她便只得伸手去够;卫谚微微后退,她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怀里。
盈盈满怀。
卫谚伸手抱住了她的身子,埋首在她肩窝,轻轻地笑了笑。鼻尖唇角的热吸洒在她耳后,她微微颤了颤,而后挣扎着要离开。
手中还有半湿的巾帕,极快地替她拭去背后的水珠,他微微侧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量低低道:“莫动。”
窦伏苓倏地一怔,当真不再动弹。
卫谚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脑后的长发,放开她,寻来干净的衣物,替她穿上。
窦伏苓凝神端看着他,却见他仔细替她裹上心衣,束起系带,又套上干净的中衣,在腰间系结,当真一副目不斜视,坐怀不乱的君子模样。却不知为何,心底一时又有些难言的低落。
之于她的目光,卫谚却恍然未觉。她的鞋袜仍在浴盆便,他便将她抱至床榻,替她盖上松软锦被,转身便要离开。
温香软玉,芙蓉帐暖,他却在这个时候渴求刺骨的寒意与冰凉的泉水。
只是还未踏出一步,衣袖便被她紧紧攒住。
卫谚不妨,就这样跌至榻上,若非双臂相撑,只恐早已扑倒在她身上。
窦伏苓睁开双眸,双颊的红热还未褪去,整张面上似仍带着出浴后的,于烛火掩映中更是动人心魄。
近。
她与他,委实太近了。连彼此的鼻息,都毫无保留地喷洒在彼此的面上。
卫谚微微敛眸,与身下的人四目相对。他深深吸了口气,却只觉鼻尖胸腔竟是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怔了怔,良久,他方才哑声轻轻道:“我不闹你,你也莫要闹我,可好——”
话音未落,窦伏苓便伸手环着他的脖颈,借力半撑起身。而后,温润柔软的唇便落在他的颊边……
作者有话要说:嘀,学生卡!
这一章的完整版以后会放在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