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萧疯了。
这是乔言艺的第一反应。
肩上巨大的力道施压,身体也被禁锢着动弹不得,脑海忽然的空白,让她看着周临萧漠然的脸,视线瞬间僵住。
急促呼吸间,低沉清冷的男声传入耳畔:“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霸道又蛮横的口吻,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乔言艺回神,双手握拳奋力挣扎了几秒,无果却没有任何退却,直视周临萧说:“第一,我要和你离婚,你先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我们再约时间去民政局办手续;第二,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对我而言,不过是用来炫耀,满足虚荣心的工具;第三,今晚我会离开星澜湾,请你把手松开,我们好聚好散。”
条理清晰的一段话,绝非临时起意。
周临萧听着,眼眸愈加深邃。
他目不转睛注视乔言艺,难以置信她的无情决绝。
他以为离婚是她的试探,以为她临时起意想让他配合着演场戏,以为他提前回来会让她高兴让她雀跃,其实都没有,一切的一切只是他以为的而已。
离婚协议书……满足虚荣心的工具……好聚好散……
这些关键字眼无一不是对这段感情和婚姻强有力的宣判。
周临萧从未想过,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当现实和希望截然相反,压抑了许久的不安和躁动顷刻间喷涌而出,他低头封住乔言艺的双唇。
这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吻,巨大的力道压制着乔言艺无法挣脱,被掌控得明明白白。
周临萧仿佛要将她吞噬,如此地不顾一切,没有半分温柔可言。
抵触、厌恶、恼怒盘桓脑海,她闭眼抿紧双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乔言艺的情绪向来容易被感知,加之曾经畅聊风花雪月之时,她是享受的,也是主动的,和此刻的麻木、冷淡截然相反。
周临萧有所察觉,却没有停止霸道的侵略。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疯狂地想要留住她,占有她,甚至想将她牢牢捆绑在身边,永远待在他视线所及处哪都不要去。
猛然间,上唇传来剧痛,周临萧按着乔言艺肩膀的手也在同一时间僵住。
乔言艺唇齿微颤,看着那枚明显的牙印,一脸惊魂未定。
周临萧的行为无异于逼迫,不问她是不是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也不管她是痛苦还是悲伤。
回击不过是最本能的反应,她无法容忍荒谬的行为继续进行下去。
可是看到周临萧唇间渗出的血迹,她的心也跟着揪成乱麻。
指尖冰凉,没有随着室内温度的升高暖和起来,寒意依旧蔓延到身体的每个细胞。
沉默无言,四目相对间,周临萧抬手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缓缓将血迹擦拭干净。
感受到无声的抗议,他很快冷静下来,坐在沙发边上帮乔言艺理顺额前凌乱的头发,淡声问:“你在做决定之前有没有认真想过,离婚会对周、乔两家造成多大的影响。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出生在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论为人处世还是感情婚姻都必须以家族利益为先,没人有资格任性,况且,我不认为我们的感情需要走到离婚这一步。”
“三个月前,你不声不响去了北欧,刚下飞机弄丢行李箱,很快有人找到并且送还给你;你方向感不好,看着手机导航都会找不到目的地,难不成你真的以为会有好心的路人一次又一次将你带到目的地;你在瑞典手机被抢,奋不顾身帮你夺回来的其实是自己人,如果不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让你察觉,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尊称你一声‘周太太’。”
“你觉得我知道你的行踪是在监视你,为什么你不能换个角度想想,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我是在保护你。”
周临萧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叙述起长篇大论已然难得。
诧异是有的,可对于此刻并不冷静的乔言艺来说,落入她耳畔的每个字句都和说教无异。
从家族使命谈到她北欧之行并不愉快的记忆,周总的确很擅长摆事实讲道理。
回溯北欧说走就走的旅行,乔言艺承认,因为自己没有做好妥善的规划加之意外频繁发生,始料未及的状况不少,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她以为是自己走了锦鲤运,途中遇到几位好心人主动又热心的帮助,未曾料想全都是周临萧安排好的。
周临萧语气傲然,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状况那么多,离开我你还能做什么,没有我,你不可能安然无恙到今天。
原本二人的关系已经迈入水深火热,周临萧又将她的缺陷无限放大,自我怀疑过后,鼻尖酸涩涌来,乔言艺迫使自己不去展露任何情绪,至少这样不会显得过于难堪。
短暂沉默间,周临萧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无奈的意味,“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应该是太累了,离婚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别说傻话。”
又是轻飘飘、不当一回事的口吻。
在周总眼中,放她鸽子是小事,监视她是小事,就连离婚也是小事,乔言艺很想问他,究竟怎样的事才能让他在意并且足够重视。
是啊,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只有别人迎合他的份,又怎么会自降身份去了解别人的想法和情绪。
小时候她学钢琴、小提琴、绘画、舞蹈,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只是为了让大魔王高兴,高中毕业去拍戏,也是为了迎合大魔王的要求,身不由己,无力反抗。
后来和周临萧结婚,履行联姻的使命是一方面,摆脱原生家庭是另一方面,只是那会她没想过自己会动真情。
多年来,她总是被动接受安排,不想让身边的人失望,甘愿用责任和使命自我束缚,可是所有的委曲求全在他们眼中都是理所应当,但凡情绪有所表露,只会被认定为任性或是犯傻。
没人在意她的真实想法,渐渐地,连她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凌宛青的女儿”、“周临萧的太太”,为什么要笼罩在他们的光环之下,如果可以,她想摆脱枷锁,真正为自己而活。
乔言艺淡然起身,握紧行李箱拉杆,低头看向周临萧:“和你结婚以来,我从未有过像这一刻的清醒。我想和你离婚,不是玩笑也不是儿戏,是因为我不想再依附于你,不值得也没必要,我累了也倦了。从此以后我的故事里不会有你,你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
好一句“你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
当眼下无法被掌控,周临萧只觉得一切荒谬滑稽又可笑。
他一直认为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女人居然可以这般绝情,是他低估了她,还是她隐藏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