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头顶,三人视线齐齐相对。宋直竟看着路弥禁.锢在车水腰间的手,似乎也是有些错愕,没想到三人会这么巧的撞见。
路弥注意到他的视线,像雄性动物护食一样把车水的腰往怀里收了收,主动开口,“宋导还没回去?”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地敌意。
宋直竟没什么波澜,面色平静,“嗯,醒醒酒,就又坐了一会。”
路弥嗤笑,怕不是醒酒,是借酒消愁吧
车水看着路弥那幼稚样,指尖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好好说话。”
路弥被车水拧地“嘶——”了一声,眼尾泛红,借机把头蹭进她颈窝,撒娇,“疼——”
车水:“......”
看看,看看,这还是刚才那个在饭局上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小路总?
车水恨铁不成钢,附在他耳边小声警告道,“你好好说话,还有外人在呢。”
听到“外人”两个字,路弥终于满意了。
狗毛成功被主人撸顺,路总不作了。
看着被晾在一边透明人似的宋直竟,车水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宋导,好巧。”
语气礼貌克制,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宋直竟看着两人毫不避讳地亲昵互动,听着车水对他疏离礼貌的话语,心里微微泛酸。
收回视线,他冲着两人点点头,眸色里浸着温润,“嗯,过来和路总谈点事情。”
路弥:“......”
这货是故意拆他台的吧?
小路总今晚继身份问题之后第二次猝不及防掉马,心里有点慌。
他原本还想着要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呢。
路弥小心翼翼地往旁看了车水一眼,见车水连眼神都没舍得给他一个,却对宋直竟言笑晏晏的,有点不满。
车水则完成沉浸在这两个人还能够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谈事情地震惊里,语气里带着惊讶,“你们俩?”
她实在是想象不到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竟然能坐在一起谈事情?
不是她自恋,之前路弥见到宋直竟还恨不得把他给吃了,就连刚刚要不是她拦着都容易出事。
现在宋直竟竟然说他俩相约坐在一起谈事情?
宋直竟温润的眼里难得透着些揶揄,“嗯,路总想投资《玲珑》,但是被我给拒绝了。”
车水:“......”
路弥:“......”
车水回头看了路弥一眼,问,“真的?”
路弥抿抿唇,没说话,心情显然是差到了极致。车水心里了然,没再多说什么。
宋直竟看着路弥在车水面前那个乖巧样,心下有些微微惊讶,他上一次见路弥是送车水回家时在车库里见到的,当时男人因为吃醋脸色阴沉,他一直觉得路弥是那种强取豪夺型的。
包括刚刚在包厢里两人谈事情时,男人气质清冽沉稳,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魅力,这是连同样身为男人的他都无法否认的。
没想到私下里在车水面前,两人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宋直竟看着两人暗里纠缠着勾在一起的手指,视线上移,他看见了车水潋滟泛着水润的眸子和锁骨上的唇形红印,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起情.动。
宋直竟突然就释怀了。
刚才在包厢里,两个男人见面手掌相握时,路弥就开门见山的道,“路弥,车水的男朋友。”
宋直竟回握,同样自我介绍道,“宋直竟,曾喜欢过车水。”
路弥注意到,他用的是“曾。”
在宋直竟的印象里,车水一直是小时候的那个样子,柔柔软软的一小团,瘦瘦弱弱的,被人欺负会躲在角落里哭。
明明自己都怕的不行,却还是会硬挺着在他被同班男生孤立时挺身而出。然后转过来对他说“别怕,我和你玩。”
他知道车水早就把他忘的干干净净,但再次遇到,还是抱有着一丝幻想,希望她能记起他。
车水年少时在她外婆家那边念书,她外婆家和他家住隔壁,在车水刚搬来两人还没见过面时,他就每天听母亲在耳边念叨隔壁奶奶家外孙女最近搬了过来,小姑娘长得有多瘦多标致多讨人喜欢。
宋直竟小时候长得胖,听着母亲把别人家的小孩儿夸的天花乱坠,心里难免不舒服。因此,他最初对车水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排斥的。
他常年因为肥胖被同龄小孩儿排挤孤立,直到有一次放学回家,那天他正被同学挤在巷子口里嘲笑——
“小胖子哈哈哈哈”
“咱们不和他玩,我妈说肥胖传染”
“他长得这么丑,眼睛都看不见了”
“咱们赶紧躲远点,我可不想被传染”
绝望时,她就那样像个天使一样挡在他面前,“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和你玩,我喜欢你,你五官那么精致,长大了一定是个小帅哥。”
一句不经意间的话,这些年来回荡在了他心中千千万万遍。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才是真正的好看精致。
后来他才知道,她在学校里也是被排挤被欺负的那一个。只不过他们俩原因刚好相反,她是因为太过好看。
有时候,释放最大程度恶意的往往也是小孩子。
他们就那么一起走过了一段彼此陪伴着的小小的路程。
他比她大上几岁,他这些年来烙印在心底里最深处的那段记忆对于她来说早已经模糊,直至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
这两天他甚至一直在想,他喜欢的到底是车水,还是小时候那个和他一起相互依偎陪伴着他的小孩。
连宋直竟自己也没分清。
却在今晚听见路弥占有欲极强的喧宾夺主话语时,突然间就释了怀。
他想要伸手摸摸车水的头,两个指尖捏在一起揉搓了半响,终究还是放弃了。
宋直竟开口,嗓音里带着点哑,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开了口,“真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