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帝天遥还是小看了这个和他父亲一样有着不屈傲骨的少年,苍在疼痛中只学会演戏,到最后也不知何为顺从。
那之后,他独守不冻泉边,对着一把被岁月掩磨光辉的锋刃,与那个沉寂多年的魂灵,与再也不会从沉眠中苏醒的父亲说了许多许多。
话无外乎是表明心意,不愿成为九重天利用的工具,不想父亲枉死,也不想一条无辜的剑魂被熔铸,为他人所用。
可惜不论古剑,还是安睡的父亲,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苍翻遍古书典籍,不死心的找寻唤醒与复苏剑灵的秘法,受尽族人的冷嘲热讽。
长老对他不屑一顾:“你父亲抛弃族人独自逃离就是背叛,你这个叛徒的儿子本不该留在昆仑,若不是帝尊钦点了你……哼!”
长辈们对他翻着白眼:“以身侍君的族长留下的孽种,搞不好,他是男人生的怪胎呢!”
同辈的兄弟也会出于嫉恨对他大打出手:“凭什么是你这个没天赋的杂-种被帝尊看重,就因为你爹会用屁-股取悦男人?!”
但苍并不在意这些无端恶意,收拾了日常所需的物什,带上堆成小山的书籍搬去不冻泉边,一个人过起了日子。
他不敢轻易拿白虹实验,便取了一把与白虹耗损程度相似的铁剑,遵照书中所写,细心打磨剑身表面的铁锈,淬了寒泉水清洗污垢,用了半月恢复昔日剑光后,才敢对白虹再次实践。
古籍中记载,将精血滴在剑心处若能得回应,此剑便有魂灵寄宿,且愿被剑者唤醒。
可剑心又在何处?
从前父亲讲说,一柄刀剑横在指上,恰好平衡处便是剑心所在。
他尝试着找到铁剑的剑心,滴了鲜血,很快就见剑身散发微弱光芒,这便是得了回应。
他兴冲冲抱起白虹,可这柄剑无论如何都无法掌握平衡,他百思不得其解,检查许久,才发现剑身上有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碎伤痕。
原来白虹……竟是把废剑吗?难怪帝尊对他不屑一顾。
但苍没有放弃,找不到剑心,他便割破手腕,将血涂满剑身,得不到回应,他便轮回往复着唤醒的过程。
他觉着自己快疯了,整天对着一把死气沉沉的刀剑倾诉心事而不自知。
“白虹,我信你是有灵性的名器,若我付出的还不够,再等等也不要紧。这是初次尝试唤醒剑灵,做得不好还请见谅……我这辈子第一次做儿子,也没保护好我爹,他好像也……也没怪罪我。”
“爹不在了,世上最后一个知我该何去何从的人也弃我而去了。我该难过,却很麻木,甚至有一丝庆幸父亲解脱了。我也看透了人心这种复杂的东西,知道真情难得,日后若是得了,定会小心守护。”
“或许我不是第一个选择你的人,但我应该……是最执着于你的人了,你放心,我很专一,不会始乱终弃,选定你便是要跟定你一辈子了。你要是醒不过来,大不了……我也跟你一起睡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不管他说什么,白虹都不为所动,但苍一厢情愿的相信是白虹受损太过严重而伤了它的魂灵,并非不肯回应他的召唤。
于是他又设法修复白虹,天生对铸造一窍不通的他不敢熔了白虹重新锻造,便在父亲的遗物上动了心思。
他分割星海陨铁,丢在烈火中烧熔,打造足足二百零六根魂钉,小到只有头发丝那般粗细,用以修复白虹的伤痕。
他用了六年时间,从少年,走到青年,日复一日小心翼翼将魂钉嵌入碎裂的剑身,修复了白虹所有细微的伤痕。
做完这一切,他也快累瞎了眼睛,每天抱着还未苏醒的杰作,挨过身心的双重折磨。
终于有一天,他眼不瞎了,耳不聋了,心也不疼了。
他清清楚楚看到身边多了一缕若隐若现的阴影,或是悄然守在他身旁沉默不语,或是围着他转来转去引他注意。
可惜,那不是白虹。
最先被他唤醒的剑灵不是白虹,而是一把名叫青乌的铁剑,那把早些年被他用来练手的试验品。
青乌的出现的确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苍的不适,助他完成了修复白虹的最后过程。
做完这一切时,苍再次割破血脉,将血涂在白虹剑身,静待剑灵的苏醒。
青乌不解,以魂体环绕苍的身子,与他脸贴着脸的问:“苍氏血脉至纯至圣,为何你毫不珍惜?他是个懦夫是个死灵,就算你倾注再多心力也不可能醒来,你何苦自取其辱。”
苍非常平静的答道:“我选择了他,就要负责到底,醒不醒是他的事,做不做才是我的事。”
“可你也选择了我,宁可耗费一身圣血也不肯赏给我,你又把我当做了什么?”
见他不答,青乌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