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自己在那人眼中就是个不堪一击的废物,需要时时被护在身后,半点风雨也见不得。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答应的原因并非妥协,而是理解。
他明白在江沉沙的一生中,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过客,没有奢求的资格,更没有哀求的余地。
可他心中对江沉沙的敬仰与爱慕却从未浇熄片刻,反而愈演愈烈,这一点言求道看的真真切切。
就好比早膳的清汤寡水,江沉沙会以“你还要长身体”的借口将大半的清粥倒在萧琛见了底的碗里,后者也同样会多次夹他喜欢的青蔬放在盘中。
看似稀松平常的琐事,却能看出他们早已适应彼此存在的常态,倏然割舍定是剜心剔骨的疼。
言求道私下里曾调笑江沉沙,“好友,你将萧琛带来我身边,是不是舍不得了?”
那人吸着水烟,笑道:“被你看出来了可如何是好。我们已是家人,若说舍得,怎可能……”
“可你无力保他已是事实,很快万受谷就会被卷入浪潮,你不愿他承受这一切,便只有将他暂留月华氏,由我照料。好友若是信不过……”
“自是信的,我深知你的为人与能力,毫不担忧他的处境,况且他的天赋最适合随你修炼,除了月华氏,他去哪儿我都是不放心的。”
“能得好友深信是言某的福气,不过我还有一事多言,若是冒昧冲撞,烦请见谅。”
“好友不必顾忌,请讲。”
“你救下萧琛,究竟是一眼看中他与你同样孤寂的灵魂,还是为我寻到天赋异禀的同修?”
江沉沙脸色一变,望着远山孤景沉默许久。
他的闭口不言已让一旁窥听许久的萧琛猜出答案,再无耐心听到最后,转身而去,错过了那人一生只此一次的真情表白。
“这两个答案,无论选择哪个,都代表我利用了他,利用了他的感情。或许我算不得高尚正直,可对他,我绝无那些卑劣心思,如果非要形容与他的初遇,大抵便是……一见钟情了。只一眼,便让我萌生保护他一生一世的念头,绝非自私的独占,更非下流的共享。我想他快活平安,无论身处何地,无论遇见何人。”
言求道余光瞥见那一抹转身而去的青色背影,暗叹一声,点点头。
“如此,我便尊重你的选择,希望在此之后你的计划一切顺利,不论如何,月华氏永远是你的朋友。”
送别江沉沙的前一夜,萧琛在酒桌上喝得烂醉,只三杯就不省人事,赖在江沉沙身上吵吵闹闹不肯安生。
那人想放下他休息片刻,他就作势要吐人一身,引得二人无奈摇头。
“就算从前滴酒未沾,你也不该是个玉米浆能喝到烂醉的主儿啊……”
萧琛的确三分醉七分醒,借着酒劲犯浑,也不再要这张脸皮了,赖着江沉沙便要吻他,吓得后者赶忙把人送回房里,以免出了岔子给人笑话。
言求道一脸意味深长品着滋味寡淡的玉米浆,目送二人吵嚷着走了,只留一地清冷月辉遍洒庭前。
“这月华氏,还是那么孤寂……”
这是江沉沙留下的最后一夜,萧琛隐隐感到不安,搂着那人不肯撒手,绯红着脸颊,目光迷离与那人对视,虎狼之词都到了嘴边,还是觉着言语不比行动来的直接,冲动之下竟仰头吻住那人。
江沉沙错愕着后退,萧琛却是咬着他的唇不准他逃离,吃了痛的谷主只好僵在原地,怀里还抱着萧琛,扔也不是,躲也不是。
“你先……松口,我不跑还不成吗?”
酒后的萧琛格外好哄,听他这般说居然真的上了当,岂料这厢才刚松下力道,下一刻江沉沙便将他丢到榻上,兔子似得逃出好几步远。
见他反常的没有追上来打骂,江沉沙疑惑着回头,却见萧琛哭成了泪人,无助抹泪的模样像极了待哄的孩子。
江沉沙心疼的抱住了他,边道歉边安慰,本以为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消气,但萧琛却是主动反抱住他,哭得更大声了些。
“你别走……我不想你走……”
“扶风。”
“你说过我们是家人,怎能抛下我一人。”
江沉沙叹着气,“扶风,我从未想过丢下你,我只盼你此生安好,莫要受我连累才好。”
“你所讲的道理我心知肚明,无需你一次次解释,可我对你的感情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下,若你执意要走,便……便……”
萧琛将头埋在江沉沙怀里,鼓足勇气,才将压在心底许久的渴望说出口。
“便……要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出自《虞美人·银床淅沥青梧老》。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出自《金山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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