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寒自认一生为“逍遥”二字而活,耗费半生却不得其意,难得有了赐名机会,便将这高峰命名为“嚣遥峰”,意喻远离尘嚣。既表明内心夙愿,又是求而不得的自嘲。
步音楼身为晚辈,可说在此之前与白清寒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当时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孩子,对他的了解也就停留在好看与强的印象,自然不敢揣摩他此刻的心意。
见他打坐入定,再无理人的意思,步音楼没再扰他的清静,只守半刻便识相的离开,却没有发觉隐于暗处的人影。
他走后,白清寒依旧没有睁眼,一扫拂塵,抚平雪地上两行足印。
多年独处使得他极为抵触外人的接近,哪怕是用心相待的晚辈,也要强忍内心不适装作并无异样的模样。
那人见他久久不发一言,顾自打坐好似睡着一般,清楚他早就察觉自己不请自来的事实,却没有胆量上前招呼。
该说什么作为久别重逢的寒暄……状似漫不经心的提起往事,表达内心对他的思念,还是埋怨他的撒手不管……
都不妥。
墨千临认为,这世上远隔山海的不只是十二州与九重天,更有他与白清寒无望的感情。
……亦或是他自己的,毕竟那人是否对他有情还是未知,自我感觉太好并不是他的性格,若是把刀宗掌门对感情一向自卑这话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个几百年啊。
不知何时飘起小雪。
雪花落在他低垂的睫羽,将银白染得更具光彩。
那人就像冰雕的一般,一动不动,美得不似凡物,就连呵出的白雾也微弱得几不可见。
墨千临看的痴了,以至于丝毫没有发觉他运转外功的火热已将周遭冰雪融为清露,滴滴坠在地上,发出空灵之音。
那人生性喜静,被水声所扰,终是回神,不抬头,亦不抬眼,只轻声道:“来了就别傻站着了,好似我亏待了你一般,传扬出去,有损道玄声名。”
“你从不在乎世人对你的看法,想让我近前,何不直说?”
“没让你走近,十尺之外,多迈一分,便打断你的腿。”
墨千临一时无语,无暇注意远方暗处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的黑影。
“师尊,这遍地冰雪,被星辰映的好似白昼,我们两个穿着夜行黑衣是不是太……显眼了?”
“嘘——你不懂,那人是个半瞎,看不见的。”
“可那明明是两个人,而且气氛非常暧昧,是不是有故事啊?”
“那是自然,世上知道他们之间的风花雪月,而且尚在人世的人屈指可数,为师就是其中之一,想听的话,师父讲给你听啊~就是需要点……报酬你懂吧。”
话音刚落,就是清脆的一声“吧唧”,长夜之中,连墨千临都听得一清二楚,当场红了老脸。
反观风长欢也是措手不及,呆愣愣半天才想起推虞扶尘一把,嗔道:“你这不知羞耻的孽徒,为师说的不是这个!”
“好好好,知道师尊想要更多,可现在场合不对,我又不好****,当众遛-鸟丢了脸面事小,万一冻坏了,以后师尊可就爽不到了。”
“……你到底在昆仑学了些什么啊!!”
厚颜无耻的大放厥词,果然连一本正经端坐的白清寒都听不下去了,大冷的天里不着痕迹的渗了滴冷汗,顺着领口滑进衣衫,凉丝丝的。
“也罢,回去再收拾你们两个。小止儿,你可听过风花雪月四君子?”
“风花雪月知道,四君子就没听过了。”
“也是了,你出生那会儿修界就不再沿用这个称号。所谓风花雪月,代指当世东南西北四派的杰出宗师,北君风销骨,即昆仑九梦柳长亭,南君花残露,乃月华萧琛萧扶风,西君雪夜尘为凌雪清寒白衣歌,东君月影寒则是天刀缙臣墨千临。”
见过前二位,后二位又近在眼前,虞扶尘表情有些扭曲:“师尊,是按长相分的吧……”
“你这么说也没错,毕竟他们当年……嗯,现在依然是容颜不老的貌美君子,莫说女修,就连男人也忍不住对他们倾心,东西二君的情意还要从当年的凌雪内乱说起……”
当初白清寒入世不久,还是个不谙人心险恶的少年,恰逢老掌门病危之际回到北地雪山。
那时的步念安已有夺-位的念头,认定白清寒会扶持掌门独子白傲世继位,不愿艰辛半生爬到高位,到头来还是要为他人做嫁衣,于是暗中加害,委托听雨楼派出的杀手无一不是主修与白清寒灵相相克的火性功法。
白清寒尚年轻,一人难敌众手,就在被人追杀,命悬一线之时,一名高人出手相救留得他一命,并将人事不省的白清寒带回宗门安置。
这个人,就是刀宗前任掌门墨言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