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我口中的师尊就是……”
“不是我,我家徒弟可让人省心多了,要真是你,我非得减寿个三五百年。”
“……”
事实好像……也没差。
“我家的徒弟啊,最听话了……什么事都会先想着我,吃面也要我先喝第一口汤的,可乖了……可是他,可是我把他弄丢了……找不到他了,连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也想不起来了……”
虞扶尘握住风长欢的手,见空中阴云愈压愈低,心知不可在此久留,大胆坐在他身侧,趁着那人疑惑时吟起方才学来的法咒。
风长欢右手给人抓了去,十指相扣,正要大发雷霆,倏然感到一股炙热的灵力冲进体内。
强势,带一丝不熟悉的青涩。
虞扶尘元神出窍,借与风长欢双掌合十的机会将神识渡入那人体内。
转眼间,面前是一片遍布荆棘的暗地。
他屏息而入,试图拨开迷雾,可他小觑了风长欢内心的阴暗,以至于看到遍地蒺藜的惨状时大吃一惊。
漆黑之下,依稀能辩认出暗河流动,分明有潺潺水声,却令阒寂之处更显骇人。
血月高悬空中,是十六的满月,异常的圆。
处处透着诡异,空气令人窒息。
虞扶尘一路艰难前行,身体被荆棘划出道道血痕也不挂心,直到见到先前晶球中映射的场景。
风长欢意识迷离,双目无神,双手被高吊着缚起,无力瘫坐。
他周身被乌黑泥浆吞噬,只余双手与面庞是惹眼的明净,是不愿同流合污,最后坚持的底线。
他身下翻涌的泥浆四溅迸出,而没有焦距的双眼就愣怔着注视着一切,不为所动。
“师尊,是我啊……你认不出我了吗?”
虞扶尘出言,尝试唤回那人的意识,可惜无果。
“师尊,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人,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师尊,你看看我好不好?”
那人终于有了出人意料的反应。
他眨眨眼,望向虞扶尘。
黑红色的异瞳在瞬间绽放出异样光彩,散发肃杀之气。
虞扶尘想在他发狂前阻止他伤人害己的行为,还是晚了一步,扑面而来的寒气几乎要撕裂体肤,掺杂冰渣的暴风呼啸而过,他面上倏忽间多了几道被划破的血痕。
在意识之境中,虞扶尘脆弱的元神势单力薄,以至于原本可以抵挡这一击的他溃散灵力,很难再聚集起力量。
他知道一旦神识被杀死在意识之境中,自己的肉身也将丧失行动力,与死人无异,故而不得不小心行事,只有保全自己才有救回那人的可能。
他不甘心就此被扼杀,躲过癫狂状态下的风长欢神识的攻击,劝道:“师尊!我害你至深,你想杀我无可厚非,可我想救你也是天经地义!师尊,拜托你清醒一点,沦为心魔的傀儡只会让你丧失自我,师尊!回来吧,求你!!”
风长欢毫无理智可言,发出一声低吼,挥手便是致命的漆黑泥浆袭来。
被泥点溅射到的虞扶尘顿时感到身子酥麻无力,眼睁睁看伤口扩大溃烂却毫无办法,勉强躲避那人接下来的攻势。
“师尊!你清醒一点吧,那样嫉恶如仇,那样风清月白的你,怎能成为被他们操控的傀儡?”
在一次次躲闪中,虞扶尘的气力被消耗殆尽,在无力承受的压迫下跪地。
望着步步紧逼的风长欢,他终于知道自己与师尊之间最大的差别……
虞扶尘喟叹一声,挂着泪痕,扯出勉强无比的笑容。
他毅然朝着足以将元神消融得一丝不剩的污黑泥浆跪去,全然不顾灵体的损耗与剧痛,张开怀抱搂住面无表情的风长欢,以双手捧住那人呆滞的脸。
最后一句,是哀求。
他说:“师尊,求你了,想起替我承受无端鞭刑时,在人前重申我是你徒弟而非魔物时,还有将我推落天虞山崖时的心情吧……”
我满身罪业,死不足惜。
而你那样干净,不该被尘世所染。
“师尊,如果可以……”
师尊,如果可以,希望这一次是我代你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