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午后,虞扶尘蹲在庭前摆弄着半截儿机甲手臂,身边跟着个在轮椅上也不安生的老鬼,不是用狗尾巴草瘙他的痒,就是把脸贴到近前让他难以做事。
小野狼冷眼瞪着那人,风长欢也不慌,嘻嘻哈哈的笑着。
不知死活揉乱了他的头发,到底是让徒弟忍无可忍,按着他的头一通猛亲,直到他唇色微微发红才罢手。
“生气了?”
“……”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
拜托谁都好,能不能让这老鬼切换到正常的人格?有要事在身时他可没闲心照顾个心智长不大的稚子。
为老不尊的这位难得安静,两手托腮靠在一旁,盯着某人认真的侧颜,笑得很是满足。
“如你所言,做个凡人过安稳日子也不错,何必再惹他的烂摊子?”
“我和明宫商之间有承诺,总不好反悔。”
“那也不必帮到这个地步,你可知他要做的事比起本座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死了事小,若你受了牵连……”
知道这是在关心自己,虞扶尘没有嘴硬,微微侧身靠在那人膝头,以亲近掩饰了不安。
他知道在那人面前任何伪装都是无用,避重就轻道:“放心,我能掌握轻重,只是担心你。你性子阴晴不定,除我之外没人治得住你,我真怕不在的时候,你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小时候本座给你擦屁股,长大了你倒嫌本座麻烦了,啧,小白眼狼……”
“我是怕你伤了自己,老不正经的……”
虞扶尘嗔他一句,推着那人往前几步,刚好能晒到太阳,又将他搭在腿上的绒毯盖严了些,回归正题:“明宫商的法子真的有用吗?”
“作为凡人,他能想到借助外力属实不易。他是我所见过为数不多,天生根骨异于常人的晚生,他天赋异禀,与你不相上下,灵相与你很合得来,你们合力并非全无可能。”
“……就凭这个玩意儿??”
“对付天权以下的修士足够了,但死物毕竟比不得人,再想提升怕是要在人身上动些心思了,比如……组建一支靠机甲提升战力的凡民军队。”
虞扶尘觉着他这话很有道理,望着手里那半截儿中空的铁胳膊,脑子一热把自己的手臂穿了进去。
傀儡甲兵的细节造的很是精致,每一根手指都能如真人般活动自如,以凡界的工艺水平,达到这种程度非常难得。
在此之前不只是他,连明宫商也没想过走此捷径。
风长欢贴着他的头蹭了蹭,索要着报酬:“今晚……”
“!”
“三次……”
“……”
两人吵闹着讨价还价,明斯年抱臂观望。
自从知道师尊与师兄关系不凡后,他便打心底觉着自己多余,宁可委屈自己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丫鬟们站在一起,也不肯去打扰一双璧人。
他抚着胸口,感到蛊虫在体内引来一阵悸动。
轻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顾自惆怅。
就在他黯然失神时,身后有人一把将他抱住,突如其来的暖意让明斯年措手不及。
“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明斯年歪头翻着白眼,以他的性情定不可能如实承认他对这人生出了好感,闷声没答。
见他这般,步音楼胆子越发的大了,温热的手覆上那人的脸颊,指尖勾勒着他的唇边,顺势在下巴上捏一把。
一反常态,明斯年没有抗拒,不闪也不躲,像只受了委屈的猫儿。
“师尊他……原谅我了。”
“但你没办法原谅自己。”
“……是。当年的事与师尊无关,是我迁怒于他才酿成惨剧,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一片真心,也辜负了一葵祖师对我的厚望。我是不是该……”
“不该。”步音楼又靠近了些,下巴抵在他的肩头,笑道:“你不该这么逼自己,冤冤相报无尽头,当日你是万般无奈才会出此下策,正是因为理解你的处境,他才会原谅你的不是吗?”
“可那真的是原谅吗?比起谅解,倒更像是施舍。”
以他的高傲性子定然不会对人低头,从前的步音楼对他敬而远之,有种不可亵玩的疏离,直到阴错阳差施了情蛊之后,他才真正看懂明斯年这个人,明白伪装的强势外表下是一颗曾鲜血淋漓,以厚痂抵挡外伤的心。
当晚,芙蓉帐暖。
步音楼衣衫半敞,轻抚枕在他腿上的明斯年,对他难得的乖顺显出了格外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