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讪讪回头,不知道老莫要留自己做什么。
莫景问:“怎么是你来送成绩单?”
李风嗫嚅道:“江年拿的,但是我也看了,所以就由我来送……”
“所以,不是他强迫你帮忙跑腿的?”
李风摇摇头。
老莫又问:“那他要了成绩单后,有认真看吗?”
李风心想,江年都读了好几个人的成绩了,应该算是认真看了吧,于是点点头。
莫景心里犯起了嘀咕。说实话,江年来找他要成绩单的时候,他真的大吃一惊。
他听校长说,江年在Z中时每次考试都交白卷。可是这一次,尽管江年还是考了倒数第一,却每一科都写了,尤其数学还及格了。
再结合这几天江年的表现,莫非这小子要改邪归正了?
李风不知道,莫景却是清楚,有一位考上北大的父亲,江年如果认真起来,恐怕不会比F中的任何一个学生差。
但是,就算改邪归正,也总要有个原因才是。
他后来知道江子枫来F县陪读的时候,就猜测他们父子之间可能存在什么问题了。
他原以为江子枫是因为工作忙,所以将自己的儿子丢给这边的老人,可现在既然江子枫都来陪读了,那就说明是江年不愿离开,否则江子枫根本没必要让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念书。
江子枫那样的人物,陪读了一年都毫无办法。怎么江年突然间就开窍了,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了呢?
莫景当然不会认为李风能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行,我知道了。”他挥挥手让李风回教室,末了又追问一句:“你跟江年坐同桌,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
莫景很满意:“这次你考得不错,继续保持。回教室去吧。”
见到同桌回来,江年说:“找老师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私下里两个人的时候,老莫反而没有平时那么凶了。
其实他也不是怕老师,就是觉得不自在,所以会本能地避免单独找老师。遇到难题的时候,要么自己深思,要么请教学霸。
李风说:“刚刚老师问了关于你的事。”
“我?”江年懒懒地笑,“随他吧,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去。”
“嗯?”李风一脸困惑:“猜什么?”
江年显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李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见状就闭嘴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他跟周临吃完午饭,又去学校的书刊亭,找新一期的哲思。
他投中的散文,就是这一期的。
散文名为时间断点。
配图是一副巨大的钟摆,渐隐式嵌在文章里。篇幅总共占据了两页,在文章最后,落款是“桃李春风”。
这是他给自己起的笔名,从“桃李春风一杯酒”中提取的。
李风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太平凡了,他感觉比张三李四也好不了多少。
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嫌弃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学到黄庭坚的《寄黄几复》这首诗。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上半阙充满了诗意侠情,瞬间成为李风最喜爱的诗句。而且,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名字就藏在其中的半句里。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嫌弃自己的名字了。
江年落座时,发现同桌又开始偷偷看什么东西了。
他有点乐。同桌这样用数学练习册遮着,翻页动作反而更加明显,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想知道同桌看的到底是什么,又记起上回对方是怎么防备自己的,便佯装没有发觉。
趁李风新翻过一页,重新在杂志上覆盖练习册的时候,江年瞅准时机,一把夺了过来。
李风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莫。
待到看清抢书的人,他斜了江年一眼:“有病啊。”
也没打算再抢回来,反而是顺手低头做练习册了。
反正就算被老莫看到,老莫也不会收江年的书。
江年将前后几页翻了几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杂志。
他把书还给李风,颇为无语:“这有什么好藏的?”
李风轻哼一声,才不告诉他江子枫的访谈呢。
李风又把书翻到《时间断点》这一页,推过去,“你看这篇文章写得怎么样?”
江年刚才已经粗略地扫过一遍,说了个印象:“挺矫情的。”
李风:“……”
江年见他一脸不高兴,便问:“你很喜欢?”
“没有。”李风郁闷地说。
他自认为比月考那篇作文写得好,还改了好多遍。
本想着江年说完彩虹屁之后,自己再骄傲地说出“这是我写的”来着,现在却完全不想说了。
江年又拿过文章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笔名“桃李春风”四个字上面。
桃李春风?李风?
江年扬起嘴角,得,敢情是在求表扬。
他一把揽上同桌的肩,笑道:“原来是你写的。很厉害嘛,我这当哥的也脸上有光。”
突然被江年搂住,李风心里一跳。
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江年前后两次的评价上,没心思想别的事。他崩着一张脸说:“你也太假了。”
江年道:“我以为这是杂志社里的人写的,那些个中年人写这种东西,当然矫情;可你才多大,写出这样的文章,那就是厉害了。同样一首诗,学生写的和诗人写的,评价标准能一样么?”
“咦?”李风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他觉得以江年的性格,肯定不会刻意说好话。既然他说厉害,那就是真的厉害了。
李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脸色不自觉带了笑意。
江年也笑了。
李风说:“江年,你要不要去我家做客啊?”
闻言,江年挑眉:“你想让我去?”
李风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我在邀请你,当然就是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