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暴虐,反就反了!”旁边一个学生说道:“如今看来,正是长安反唐最有可能成功,那里更重视文教,远胜其他地方。”
院长万荔抬手,止住众人讨论:“先闯出重围再说,大家速度出发,一切从简,不可耽误时间。”
他请李志斌和另一位第七境的教习,带人先下山:“书院有些东西,不好带走,但也不能留给东唐,老朽去处理掉。”
“我也一起去。”李志斌说道:“正好有关长安一些事,先前没顾上讲。”
万荔皱眉,但没有反对,只催促其他学生快走。
到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万荔注视李志斌:“老朽是书院院长。”
李志斌平静点头:“所以,正该您带领大家去新的天地。”
两人心照不宣。
外面有文华才气冲天,至少是第八境的大儒。
多半就是松阳书院院长卢蒙亲自到了。
有他在,必须有人断后,否则谁也走不了。
刚才不讲,只是怕打击其他人士气。
“你刚和儿子重聚天伦,还是尽快离开吧。”
院长万荔微微一笑:“老朽孑然一身,无儿无女,又风烛残年,本就时日无多,当初接任院长,是因为善于和稀泥,敷衍东唐。
真论学问,论德行,老朽都不如你,你风华正茂,还有远大前程,治国之境,于你只是时间问题,平天下之境,也未尝没有希望。”
“从我为了俊儿,置书院于危险中开始,我就没什么德行可言了。”
李志斌听着外面唐军喊杀声越来越近:“就算能突围出去,不知有多少学生会因为我父子而遭难,我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万荔闻言,神情也微微一黯。
“我出去,愧对历代先师,愧对死难学生,也唯有掩面一死而已,倒不如在这里,赎几分罪过。”
李志斌除下身上一块玉佩,交给万荔:“拙荆早亡,我这一去,俊儿再无亲人,请您允许我最后再自私一回,以后,望您照看俊儿一二。”
说罢,他向万荔一拜。
万荔再要说服他,李志斌抬头厉声道:“再不走,都走不了!”
万院长仰天长叹一声,接过玉佩,朝着李志斌一拜,奔后山追赶其他人而去。
李志斌长舒一口气,走出书院大门,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东唐大军,神色安详。
“亭山山长李志斌,今日与亭山共存亡,亭山虽毁,当埋豺狼!”
他声音平和,远远传出。
浓郁文华才气,冲霄而起,与四方自然灵气相合。
空气忽然变得灼热,仿佛有无形力量,在不停摩擦。
下一刻,山中燃起大火。
火势迅速遍布整个亭山,化为一片火海。
山脚下,松阳书院众人见状,纷纷提笔泼墨,写下一首首或咏雨或咏河或咏海的诗文。
于是就见大量江河湖海幻化而成,大量流水浇向亭山。
但亭山大火不仅未灭,反而更盛,朝这些松阳书院弟子扑过来。
松阳院长卢蒙手一挥,文华才气竟闪动光辉,化为一根足有十米长的闪光巨笔。
笔锋到处,江海顿显,挡住烈火。
卢蒙眉头微微一皱:“万荔他们想跑?”
他平步青云,身形到了半空,不理会亭山大火,越过山峰追去。
但就在这时,山上火势更进一步,火焰竟冲天飞起,卷向卢蒙。
卢蒙控制凌空巨笔在向下一扫,火焰顿时不得近身。
可是火焰忽然凝聚,竟也化作一根超过十米长的巨大毛笔。
卢蒙见状大惊。
如椽巨笔的神通,应该是儒家第八境,治国境界大儒才有。
第七境的李志斌如何能成?
卢蒙定睛一看,却见李志兵口吐鲜血,正以笔蘸自己鲜血为墨书写。
一个个血红的文字,在烈火中飞腾,最终凝结成如椽巨笔,横扫松阳众人。
卢蒙本人被他拦住,其他松阳书院子弟更是溃不成军。
李志斌一首绝命诗出,绝了自己性命,也绝了众多唐军与松阳学子性命。
卢蒙大怒,如椽巨笔落下,融入松阳书院经典义理“破崖绝角”,将李志斌文华才气凝结的巨笔削得几乎秃了。
李志斌大喝一声,自己身上同样燃起大火。
他的如椽巨笔,也融入亭山书院经典义理“秉笔直书”。
近乎光秃秃的笔杆,直冲上天,弹开卢蒙的巨笔,直捣其胸口!
卢蒙舌绽春雷一声大喝,震得面前巨木似的笔杆摇晃,但还是被击中胸口。
他一口血喷出,直接被打得落下地来。
第七境的松阳副院长,本要追赶万荔等人,这时连忙回头接住卢蒙。
大家惊魂未定,回头向山上望去。
亭山已经烧得光秃秃,大火渐渐熄灭。
山中书院化为乌有,只有一个焦黑的身影,仍屹立不倒。
像是化为亭山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