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多……多谢你。你还是……去投胎吧。”
那鬼哈哈一笑,“我走不了啦,阿春姑娘,我愿意将一身白骨化为鬼火一缕。你若是不嫌弃,就带在身边,暗夜行路,我为你照明罢。”
说完,紧紧拽着我衣袍的手松开了,血淋淋的手从船沿滑了下去。片刻后,一缕幽幽的鬼火升了上来,小心翼翼地绕着我晃动,漂浮不定。
我伸出手,那一缕鬼火轻飘飘落在我的手心。没有温度,也并不明亮。我轻声问:“我要怎么才能将你带在身边?”
那缕鬼火在我手中化为了一只蓝色的耳坠,晶莹剔透,是一团火的形状。
我将那坠子攥在手中,忽觉一空,耳垂凉了凉,伸手抹去,原来那坠子已经自行挂在了我的耳朵上。
船伯道:“这团鬼火会永远跟着你,你若是需要它照明,它就会化为鬼火一团。”
我轻声道:“阿春真是惶恐。”
船伯叹道:“阿春,它等了你几百年,不求拥有,只求再见。”
我喃喃道:“我……知道了。”
我若真心喜欢泓萧将军,原是该像这团鬼火,默默陪着他,别无所求。
我道:“可是,真的……很苦。”
比莽荒石林的水苦太多了。
船伯眯起眼睛,重新看向上空,黄泉好像漏了一块,大雨直往下坠落,砸在忘川中,激起百丈高的水浪。
我问:“是泓萧将军,他在和阿依打架吗?”
船伯沉声道:“不是阿依,阿依搞不出这个大的动静。”
我微惊,“那是谁啊?不会是和涓离……”
“穷奇。”
我怔了怔,忽见一人从上空黄泉摔了下来,直直坠入忘川。
我叫道:“是阿依,船伯,快救阿依!”
船伯挥出他的铁桨,铁桨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接住了正在下坠的阿依,将他拽回船上。
我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只见他鼻青脸肿,身上也有许多外伤,但精神还好,吐了一口血,对船伯道:“那头畜牲发了狂,我看连那没良心的神将也不是对手。”
船伯眯眼不语。我却心急如焚,紧张地盯着黄泉上空,只怕泓萧将军也会摔下来。
他若不小心跌落忘川,那可怎么办呢!
我道:“阿伯,你仔细看着,小心泓萧将军摔下来了。一定要接住啊。”
船伯哼了一声,“他不是战无不胜的神将吗?还怕小小的忘川?”
阿依却捂住我的嘴,道:“阿春,你一向乌鸦嘴,这时候就少说点吧。万一那位没良心的将军真的摔进了忘川,你哭也要哭死了。”
我道:“你也闭嘴吧,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阿傍站在水岸远远地道:“是啊马面,你少说几句吧。在咱们幽冥,谁不知道你和憨春是两个乌鸦嘴。”
话音刚落,我猛然睁大了眼睛,只见一袭白衣血迹斑斑,直直从上空黄泉摔了下来,径直砸入忘川水中。
速度之快,连船伯也没有反应过来。
我大叫了一声:“李泓萧!”嘭地一下扎入水中,朝着他落水的位置奋力游去。
然而我忘了,忘川水是游不动的。连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也会立即沉下去,除了阿伯的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浮在上面。
我眼前一片漆黑,浓郁的血腥味直往鼻息中灌。身子直直地往下沉,很快就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