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萧玉京却僵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抬眸来看她,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说笑或是当真。他盯着掌心里她不甚脱落的玛瑙手串,紧紧地攥住了。
此时刘楚去而复返,阮笙瞧见他,如见了救星一般起身迎了上去,把萧玉京晾在了身后。
“你可回来了,江湖救急!”阮笙冲着刘楚挤眉弄眼,朝他示意身后的萧玉京,低声道:“帮我糊弄过这一阵,两顿聚香楼!”
阮笙平日里作风洒脱,人又生得极美,难免会招惹一些不识时务的狂蜂浪蝶,十回有八回让刘楚帮她挡回去。
刘楚看了一眼她身后,心里叫苦不迭:“我的姑奶奶,这可是首辅大人!”
“外加我在聚香楼存的十坛春去也。”阮笙咬牙加码,摇了摇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成交!”刘楚就怕她来这一套。
萧玉京看他们两个状似亲密地小声说着话,阮笙还轻轻捏着刘楚衣袖,脸上的温度不由得低了几分。
“今日世子寿辰,萧某前几日寻了一把小叶紫檀的扇子,权作贺礼。”萧玉京轻身走过,从仆从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拿给刘楚,不着痕迹地将他二人隔开。
刘楚眼睛一亮,他本来就有收藏纸扇的爱好,萧玉京送的这把他刻意寻了好久都未果,如今获赠至宝,自然忍不住喜上眉梢。
“多谢萧大人割爱。”刘楚抱了抱拳。看着好友这眉开眼笑的副样子,阮笙又不着痕迹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一把扇子而已,倒也无妨。不过,若是旁的,萧某可断然不会割爱了。”
萧玉京声音微冷,似笑非笑地睨了阮笙一眼。
阮笙被他凉凉地一盯,脸上的小表情顿时僵住了。她自然听得懂萧玉京话里的意思,不知怎么,心里生出许多不快来。
前一世自己处心积虑同他紧紧拴在了一起,可结果却是魂归离恨天。这一次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躲得远远的,这人却不肯放过自己么?太荒唐了。
她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换上一副如常神色,转身拉着刘楚径自往旁边的桌旁走去。旁边的贵女看到这一幕,小声地议论起她这流连于多个男子之间的狐媚子样,三三两两的话灌进萧玉京的耳朵里。
萧玉京又吃了一次闭门羹不说,对方还在他面前拉着别的男人离开,摆明将他当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他寒着脸拂袖坐下,捏着茶杯的指间发白,又朝阮笙二人看了一眼,颇有些酸风射眼,醋海慈航的意味。
“祖宗,你怎地把我架在火上烤!”刘楚装作把玩着扇子,挡着脸跟阮笙抱怨,“你没看萧大人的脸色么?跟要吃了我似的。”
“左右就这一回了......退婚以后,我俩各走各路。”阮笙低头饮茶,状似毫不在意。
“什么,你还要退婚?!你疯了不成?天子赐婚你如何退得?”刘楚脸色一变。
“反正萧大人也看不上我这举止轻浮的浪□□子,早日退婚正合他意。”阮笙勾唇笑了笑,小声嘟囔,“......若是不退婚,我这小命都难保。”
今日镇南王府人多,很少有人注意到方才发生的一幕。阮瑟本来同几个姐妹正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地往他们几人身上瞟。不消几时她心中暗生一计,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朝萧玉京走去。
“瑟儿见过萧大人。”她施施然福了福身,脸上是一贯的含羞带怯,“家姐方才多有得罪,瑟儿替她给大人赔个不是。”
萧玉京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见他一脸冰霜,眸色深沉,阮瑟壮着胆子又上前了一步:“家姐平常一贯如此,为人豪爽不羁,本性天然,从来不在乎礼教之大防的。”
“公子哥儿们也爱跟她一处玩闹,平日里饮酒寻欢也是有的,有些轻浮孟浪的追求姐姐,可她从未理睬,萧大人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萧玉京听她如此说,脸上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家姐心中有数,知道有婚约在身,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萧大人的事。”阮瑟见他一直默不作声,想着再添一把火,不漏痕迹地把“对不起”三个字讲得又慢又重。
萧玉京看着阮笙在他面前拉走别的男子,心中气归气,却从未怀疑过她的人品。可她这位妹妹一席话看似关切,实则却是在一旁暗暗指责她不贞。
不过阮瑟却没料到,他久居高位,官场上的明争暗斗素来见得多了,岂会被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番拙劣的明褒暗贬糊弄住?
萧玉京冲她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演完,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你多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姐姐追求者众,只能说明佳人难得。我何气之有?”
“更何况,我对这门亲事甚是满意——”
萧玉京侧过头,看着一旁吃着果子和别人谈天说地的阮笙。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见过她这么畅快的样子了,冷着的神色不由得松动了几分。
“即使没有皇上赐婚,我也要求这道圣旨的。”萧玉京看着阮笙这个表面怯懦内心算计的妹妹,眼里闪着危险的神色。
阮瑟读懂了他眸子里的威胁意味,一时间面如金纸,抖似筛糠,心中既惊且惧,仿佛看到了眼前男子素日里杀伐决断的模样。
怎会这样?!
她分明听说,萧大人是最厌恶这门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