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与极度震惊下,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连沈唯自己,都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听错了。
沈董?
海信集团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唯干巴巴的解释,“我也不知道什么海信集团。”
严路曾经盛过自卑的眼里,浮现一丝轻蔑与快意,这种把天之骄子踩在脚下的感觉,无论如何都品尝不够。
“天权控股的段董事是你的父亲,海信又是他实控下的附属公司,你作为海信的股东,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谁会信?我?你?还是楼谦或许老师?”严路“啊”了一声,看向许素道:“许老师还不知道吧,沈唯的父亲就是东山拆迁规划项目的总决策人,楼律师挡了别人的财路,所以他必须死。”
许素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胡、胡说……小唯是……”
“是你儿子的男朋友,是吧?要不怎么说有缘呢?巧啊!天作之合啊!”严路从没觉得这样痛快过,曾经羡慕不及的两个人在他面前败于下风,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这种感觉令人上瘾。
他其实已经有点病态了,造成这种原因的因素有很多,坎坷的境遇、不顺的工作、无力改变现状的自尊心,以及从小到大的自卑。这些因素组成了他懦弱畏缩的性格,所有的阴暗面都被压在心里的最角落,沉睡着,却一直存在着。
它们缺少的只是一个被唤醒的契机,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契机到来了。这沉睡的恶意如同附骨之疽的毒藤密密麻麻的生长,使他原本清晰的面容变得陌生而面目全非。
从小到大,他都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是亲眼见过行凶的男人的,却没有记住那人的样貌,茫茫大海,他根本无从寻找,更何谈替父母报仇?
直到有个男人找上门,告诉了他一切,问他:想不想报仇?按我说的做,我告诉你你想找的人是谁。
他不后悔,因为无论是楼谦还是沈唯,他们的上一辈都不无辜,他们今天所享有的一切,都是上一辈给予的,而那些东西,都是从他们这些受害者身上搜刮来的。
他只是把真相都说出来而已,怎么算是忘恩负义呢?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得意,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阴影,楼谦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拳头重重砸下,神色狠厉声如寒冰,“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说!是谁!”
严路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是谁重要吗?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可以查。”
楼谦脸色极度狰狞可怖,掐住严路的喉咙,似乎要将其捏碎,“——说!”
严路脸上血液胀痛,无法呼吸,他用力掰着楼谦的手臂,但那凶悍的力度丝毫未减,“我说的……都是……事实……”
“受人指使,恶意挑拨。”楼谦一字一顿,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可怕戾气,“你以为三言两语我就信了?我父亲是被谁逼死的,我心中有数,你们来的目的无非就是钱,根本不在乎途径。我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你们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会面临起诉。”
他森寒的目光扫过在场那些闹事之徒,寒声道:“当年我父亲死后,楼家的东西被你们变卖一空,原本属于楼家的那一份补偿款,也被你们分刮干净。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是要付出代价的!”
许是他的话语太过笃定,方才咄咄逼人的闹事者纷纷禁了声,有些畏惧而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他说的没错,楼家的东西确实都被他们分刮干净了。楼谨舟好字画藏品,那些东西值钱的很,多多少少都分到了一些,但那不是补偿款!所以他们拿的心安理得。他们如此说服自己。
“滚。”楼谦松开手,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大脑出于短暂的空白失神状态,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与大口呼吸,严路捂着掐痕明显的脖子退了几步,“其实不妨告诉你,我们已经联系了近百位业主,对海信集团提起诉讼。算起来,楼律师也是受害者,你若是肯加入我们……”
楼谦拳头捏的响,“——滚!”
严路抿了一下唇,坚持说完,“加入我们,楼律师就是受害者,你还可以为他平冤昭雪,补偿款一事也可以一笔勾销。反之,他就是死有余辜,罪不可恕,永远背着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之名。”
楼律师的死如果作为受害者加入,会大大增加他们胜诉的几率,胜诉后还怕拿不到补偿款吗?把楼家逼到绝境,再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才是他们这次来的真实目的。
只要楼谦与许素站在他们这一边……
——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南方的天气总是风云多变,一阵一阵的。
雨点滴在脸上,沈唯才回过神来,院子里已经空了,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楼谦经过他身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声音如同这雨水,不,比这要冰冷陌生的多,没有丝毫温度。
“你跟我来。”
许素似乎已经完全失了神,怔怔的看着他俩,这盘根错杂的真相,令她如坠冰窖。
沈唯跟着楼谦进了房间,咔哒一声,颤抖着手将房门反锁,却迟迟不敢转过身,不敢面对这个人。
“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