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省一年四季如春,水土富饶养人,女孩子长得清秀水灵、小家碧玉。
许素的病房是三人床位,住了她跟后两天来的一个骨折的大妈,邻居每次来的时候,三人就会唠叨闲聊许久,期间的话题都是楼谦无从插嘴的家常琐事。
负责她们这个病房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刚从卫校毕业没多久,在这家医院实习了不到半年,性格落落大方,长得水灵讨喜。
楼谦刚来的那天,这小姑娘就有些春心萌动,许素与骨折的大妈都是过来人,哪会看不出来小姑娘的心思。
自楼谦那天坦白之后,许素就有意无意的想撮合他们,给两人制造机会,楼谦看在眼里,也私下跟他母亲说过几次,但许素执意让他跟小姑娘走动、尝试下,也许会喜欢上女生呢?
窗外阳光明媚,楼谦坐在花坛边上,面前的草地上三三两两的坐了些穿病号服晒太阳的病人,小姑娘站在他旁边,不好意思坐。
楼谦往一旁让了下,示意她不用那么拘束,小姑娘忙欢喜的坐在他身边了,只是中间还隔了半臂长的距离。
楼谦心想,如果是沈唯的话,大概会直接坐在他腿上吧,那个人向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我听伯母说,你在T大读书吗?”铃兰按捺着雀跃的小心情,矜持的问。
楼谦点头,“快毕业了。”
“毕业后,你打算留在星海市还是回咱们本地?”
“留在那边。”楼谦回答说:“你呢?”
“我……”铃兰腼腆的笑笑,“我都可以的,如果碰到喜欢的人,我也愿意去他的城市生活的。”
楼谦默然片刻,“其实我……”
“啊,你有女朋友是吗?”铃兰打断他的话,“其实我听你跟伯母谈话,觉着你应该是有女朋友的,不过我看伯母的意思还是想让咱们处处,我也想争取争取,你别嫌我烦就好。”
她分明是委屈的,但还是笑容满面的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讲讲你跟你女朋友之间的事情吗?”
楼谦知道他母亲的意思,许素大概是不想告诉别人他交的是男朋友,不论出于何种心理作祟,许素都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在铃兰强忍酸涩的目光中,楼谦缓缓道:“对不起,其实我有对象了,不过他不是女生。”
在铃兰逐渐瞪大的神色中,楼谦看到了难以置信与忿忿不甘,显然,比起败给别人的正牌女朋友,败给一个“同性”更要让人无法接受。
楼谦没再解释什么,起身回了病房。
——
第二天,来照顾许素的护士就换了个年长的结过婚的女护士,对方告诉许素,那个小姑娘主动申请调换病房了。
楼谦中午送饭菜过来的时候,许素问他:“你跟小姑娘说了什么?”
“事实。”
“什么事实?你觉得交男朋友还可有面子了是吗?到处宣扬?”
“我不想瞒着她。”
“我看你是不想让你那对象受委屈!”许素生气的捶床道:“你也知道你们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与其藏着掖着,交个漂漂亮亮的女朋友多好!你现在年轻气盛,不知道这条路多难走,世俗流言远比你想象的要更伤人!别人会在你们背后戳脊梁骨的知道吗!”
许素说着说着,悲从中来,“你从来不让妈妈操心的,一次叛逆,就是不归路,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你是个懂事的成年人了,孰轻孰重你要拿捏得住,你们在一起没有后代,我以后死了怎么面对你爸!”
“你也说了是仅有的一次叛逆,就不能让我任性妄为一次吗。”楼谦把食盒拆了,递到许素面前,“我自己选的路,我会走下去。至于孩子,我们商量过了,以后可以做试管婴儿……”
“疯了你了!着了什么魔了!”许素气急败坏的将食盒推翻在地,汤汁溅了楼谦一身,“你在拿你的未来当赌注开玩笑!他是有多好,让你这么执着到底!”
恰时,骨折的大妈被护士扶了进来,见到两人之间箭弩拔张的气氛,许素余怒未消,僵着脸色没说话。
她下意识的不愿意让人知道儿子这件事,而楼谦是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人,所以骨折的大妈至今还不知道母子两人隔阂的原因,出言劝解缓和气氛说:“母子心连心,有什么事情好吵的,怎么还打翻东西了呢?”
楼谦平静的说:“没有闹,我妈手滑了。”
许素僵着脸,掩饰道:“手上没力,没拿住,让刘姐见笑了。”
待刘大妈休息之后,楼谦也把地面收拾干净了,“我回去换身衣服,想吃什么?我重新做。”
儿子懂事的令人发不起脾气,许素退让一步说:“把他带来,让我见见。”
“什么时候?”
“现在,我现在就要见他!”
楼谦沉默一会儿,道:“现在不合适,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中伤他,即使你心里没有这个想法,语言上也有可能伤害到他。”顿了顿,他说:“妈,等过年吧,等你想通了承认这件事的时候,我再带他来见你。”
许素一直知道儿子是细心周到的,因为她一直感受着这份体贴细心。如今,儿子对那个人亦是保护的这样好,令她更清楚的认识到,儿子绝对是认真的,不是玩玩更不是一时叛逆。
她恍惚间想起去年儿子回家时提过的,心中惴惴不安油然而生,不禁追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去年……”
“就在一起了。”
——
沈唯回星海市那天,接到调查小组的电话,说陆夜要求见他。
“他招了吗?”
“没有,他要求见你一面,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说你听完一定会同意的。”
沈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舅家的保姆正在往他车上搬纸箱,都是些刚采摘的应季的水果,舅舅站在二楼跟他打招呼,问他过年回不回来。
沈唯有几分好奇,陆夜还能有什么后手?他都那样失败了。
“什么话?”
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八年前,五月十号,天坛路。”
沈唯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那是景树云车祸的死亡日期与地点。
“你要见他吗?”
沈唯喉咙动了下,随后轻笑一声,“不见,告诉他,我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后面的路,让他赶紧上路吧,他母亲我会尽心尽力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