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芊芊的这一刀,卡在了沈唯的肋下几寸的地方,万幸没有伤及到脏器。因是在大庭广众下袭击,在沈唯被送去医院抢救的同时,她也被扭送去了警察局。
如果说上次沈唯病发,楼谦是心疼至极,那么这次他遇袭抢救,则令楼谦遍体身寒。
他意识到在段海茹这件事的背后,有着太多远超常人的“特权”,段芊芊大庭广众之下行凶,不仅是她受刺激太大,更因为她被惯坏的本性,处在某一个优越、特权的环境久了,就目下无人、目无王法了。
他用法律的框架,把段海茹送进监狱,让她罪有应得,以为这就是结束。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告诉他这只是他个人自诩正义的方式。
“什么样的环境,塑造什么样的人。”沈颖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看着病床上的人,“我哥以前的性格,根本不会让段芊芊有机可乘,她会被长期软禁或被监视,把潜在危险送离自己身边是最不保险的做法,他这次却放任其行了。”
她转过头,看着楼谦思忖道:“你改变了他。”顿了几秒,她责怪道:“你也害了他。”
“你跟我们所处的环境天壤之别,却用自己的标准要求我哥。我们这个阶层,只有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你放别人一马,别人并不会感激你,你永远想不到对方会以怎样的方式报复你,斩草不除根,必后患无穷。”
楼谦捏在窗沿边的手指泛白,他深深闭了下眼,沉声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这次抢救回来有惊无险,那下次、下下次呢?还会有多少意外?还能每次都这样侥幸吗?
楼谦问:“段芊芊被关在哪?”
她把地址发给楼谦,说:“我把她从局子里捞出来了,要怎么处理,等我哥醒了你们商量。”
她在电话里听到段芊芊声嘶力竭的声音的时候,就预感到不妙,一刻不敢耽搁的从L市赶回来,好在她哥没有生命危险,否则她非得扒了段芊芊跟陆夜的皮。
“那把匕首,是陆夜的收藏品,他酷爱收藏那些玩意儿。”沈颖虽然不确定陆夜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但他绝对不可能对段芊芊袭击沈唯一事一无所知。
“我哥醒了的话,麻烦照顾好他。”沈颖收回病床上的目光,道:“我要去L市继续盯着陆家,陆友顺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把自己这些年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全部认了回来,陆家怕是要变天了。”
——
晚些时候,沈唯醒了,手上传来迟钝的麻感。
楼谦握着他的手,额头抵在掌心里,睡着了。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色彩斑斓的发色虽然掉的差不多了,但是耳后跟处还有几缕粉,侧颜更是挑不出任何瑕疵。
想起段海茹那天对他的坦白,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原来他们在那么早,就已经有所牵扯了。
沈唯动了动手指,在楼谦的额头上刮了两下,后者醒了,摸了摸他的脸,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疼。”沈唯苍白着脸色,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楼谦心下难受,依言在他唇上接了个绵长轻柔的吻,垂眸低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与你无关,谁能预料到未发生的事?”沈唯捏着他的手指,安静了片刻,突然说:“把段芊芊送到国外去,别让她再回来。”
他突如其来的宽宏大量,令楼谦怔了下。
若说亲情,沈唯对段芊芊是完全没有的,然而他不仅没有睚眦必报,反而选择把她送走。这与当初对付苏蕴笑的时候,截然不同。
沈颖说:你改变了他。
没有错,楼谦确实改变了沈唯。然而他自己也被沈唯影响着。
“我不同意。”楼谦轻触他肋下缝合的伤口,说:“以后这里会留疤,它时刻提醒我你在医院抢救的过程。”那种漫长的煎熬等待,追悔莫及,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你安心休养,段芊芊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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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颖在陆家守株待兔了一个星期,才堵到陆夜。这是自两人七年前分手后,首次见面。
当初的她还很青涩,或许就跟现在的段芊芊一样,在一起的第三个月就把人带回家见父母了。时隔多年,现在再看,只觉得以前的自己是那么的草率无知,分辨不清什么是披着羊皮的人渣。
陆夜对于她来找自己,很是意外。
沈颖先开口了,似是调侃的说:“好久不见,前男友?”
陆夜笑了,把车停靠在陆家大门口,下车跟她叙旧,“你突然来找我,什么事?”他想了想,说:“关于你的,还是别人的事?”
“就不能两者皆有吗?”沈颖近距离看他,人是比以前成熟了,但是也更风流了,“看你的模样,似乎有点憔悴,近来不顺心?”
说起来也有点讽刺。陆夜跟沈颖没在一起之前,他母亲也没进陆家的大门。两人在一起之后,陆友顺就把他母亲接回陆家了。
“我在陆家什么时候顺心过,你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陆友顺这老东西,在外面拈花惹草到处留种。”陆夜点了根烟,靠在她车旁抽了一口,神情烦闷,“前段时间查出了胃癌,晚期,没得治。最近把记得起来的儿子全部认了回来,女儿一概不要。不知道这老东西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