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来,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他扶着腰套上睡衣爬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喊一声楼谦,结果被自己哑的要命的嗓子吓了一跳,而且还疼,然后更气了,都是那个罪魁祸首害的TAT。
屋子里没人,沈唯揪着冰箱上的字条,明知他是去买菜了,还是咬牙切齿的认为这个大混蛋肯定是吃完就跑了。
佯装生气的坐在沙发上等了十几分钟,门铃声响起,他腾的一下子跳起来,在门开的瞬间扑上去掐住某人的脖子摇晃,“今天往后一周内,你要绝食了!”
休想老子再投喂你哪怕一次!
“嗓子疼就别说话了。”楼谦低头,旁若无人的亲了他一下,亲密的搂着他进屋,道:“有人找你。”
他身后跟着一个齐肩发女孩,黑衬衫搭配牛仔裙,渔夫帽下是一张精致熟悉的脸,衣着简单,气质干练。
——是沈唯的表妹,沈颖。
——
自从几年前沈唯回燕京那个暑假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了。沈颖会主动找他,太过出乎意料。看到这张脸,他就会想起菁菁,如果那个表妹能够平安长大,一定跟沈颖一样漂亮,有个极好的人生。
可他又会不自觉想起陆夜,那个人渣曾是沈颖的男朋友,如果她没把那个人渣带回去,他跟陆夜不可能有交集。
一时间思绪无数、杂乱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内疚、自责、痛恨、迁怒……
沈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应该去怪她,可这恶意就像根深蒂固的草根,对菁菁的愧疚让他无法把这件事说出来,可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对沈颖的感情太复杂了,复杂到无法去面对她。
或者说,双方都无法面对对方。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沈唯揉着太阳穴,突突的跳发疼,“对不起。”
他回了房间,关上门,胖橘跟了进来,钻进他怀里舔他的下巴,喵呜轻唤。
“你也觉得我很矫情么。”沈唯抱着胖橘,蹭它软软的毛发,有些出神。
——
客厅里,楼谦给她倒了杯茶,沈颖客气的说:“谢谢。”
她目光打量着室内,已经看出两人是同居关系了,而且她哥很喜欢眼前这个人,是那种肆无忌惮、全身心依赖的喜欢。
想起自己在书房外偷听到的谈话,嘴里的茶都变得苦涩起来。她与菁菁是双胞胎,从小就喜欢粘着沈唯,比亲哥还要亲。
但自从溺水那件事之后,她噩梦连连,一闭上眼睛就是菁菁溺水时的模样,但实际上那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冻的昏迷了。她跟沈唯都没有注意到菁菁的溺水。
不知道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她一直感到十分恐惧,总觉得菁菁就在哪个角落看着她,责怪她抢了自己活下来的机会。那几年,她晚上睡觉必须开着灯,惧怕黑暗的环境,她畏水,不能独自一个人洗澡,她的精神状态绷到了极致。
是母亲悉心照顾了好几年,才让她一点点摆脱那种时刻被笼罩着的负罪、恐惧感。她其实是没有理由恨沈唯的,因为那种情况下,沈唯自己也才十一岁,他能保住一个就已经耗尽心力了。如果父母再来迟一点,他们三个都得溺死。
她有时候看到母亲望着湖的方向默默流泪,心中会忍不住想,如果死的是自己就好了,活着的人远比死了更痛苦。她恨自己夺了菁菁活下去的希望,也无法控制的想,为什么沈唯救的不是菁菁,所以她迁怒,明知是错,依旧无法释怀。
这是三人心中一道永难愈合的疮疤,即使三人谁都没有错,但就是回不到从前了。
直到听到父母间的谈话,原来菁菁的死,并非是一场意外。她那一瞬间感到荒唐至极,很想冲进去质问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他们三个孩子来承受这一切,就因为菁菁那么小已经有了发病的症状吗?
她这些年的恐惧、自我厌恶、迁怒,到底算什么?
——
沈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深吸口气,将带来的资料放在茶几上。
“既然我……”她想说我哥,但话到嘴边,咽下去了,道:“既然他不愿意见我,那我跟你说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