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的老家是通州市下辖县城周边的村镇,比较偏僻,路况不佳。他们凌晨两点多到达通州市,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餐后才再次出发。
临行前沈唯查了一下楼谦的车次,下午三点多到通州东站,他估计没这么快回来,于是在前台续订了房间,把房卡留在前台,交代对方稍后有人来入住。
类似这种交流会,都是自费开销,自行前往。关系好的同学可以结伴出发,不想跟别人一起走的也可以自主安排。总之,在导师要求的时间地点来报到就行了。
一般有吴蒙在的时候,都是由吴蒙来定制行程,他人缘好,又是班长,会考虑各个学生家境情况等等,给出经济又适用的方案。
这次也不例外,他昨晚在网上统一订了票,约在校门口集合。
等候集合的间隙,吴蒙征询大家的意见,给出了几个酒店的备选方案。
离会展中心近的酒店地段都好,均价是一晚上300元,他们此行七男四女,最少得开三个房间才住得下,半个月下来光住宿费就一万多了。
会展中心商圈外的酒店均价一晚在180左右,距离较远,但是便宜不少,符合大多数学生心中的预估价。
不过为难的是,此行中有个贫困生,名叫严路,长相干净清瘦,个子不高,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他是模考第十名,又勤奋又刻苦,争取到这个机会很不容易。
大家对他的家境都心知肚明,平时吃饭都不超过十块钱的人,很难负担得起这次的酒店费用,而且这还不包括吃饭出行等开支。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都没人提议说住哪个酒店,以免伤到他的自尊心。
吴蒙考虑片刻,提议说:“要不这样吧,女生四人住一间,给你们定天香酒店的大床房,180元/晚。男生定两个标间,我跟路子住青旅。”
严路感激的看着吴蒙,青年旅社都是六七个人一间房,只提供一个床位,一晚上二十左右。
忽然一个女生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学委不是通州市人吗?”
许朝正在整理背包,听到喊他转过头说:“你们定酒店不用算我,我住自己家。”
“不是这个问题。”女生道:“你家方不方便多住一个人啊,让严路借住半个月。”
“不方便。”许朝直接拒绝道:“我爸妈都是体制内的,家里很多重要文件,平时也经常会有朋友来访,家里不宜有外人。”
女生有些不满,小声抱怨道:“青旅多不安全啊,万一丢了东西怎么办。”
许朝头也不回道:“你们待会可以问下楼谦,我听林希说他已经订了酒店。”
吴蒙“靠”了一声,“那咱们男生就只剩下五个人了,定一个标间就行了,我跟路子住青旅。”
“青旅确实不太安全,咱们又不是住一两天就走。”有人劝道:“还是定酒店好一点,待会问问谦哥,看他是怎么安排的。”
“那个……”严路知道自己令大家为难了,“你们不用管我的,我自己住青旅就行,班长还是跟大家一起住酒店吧。”
吴蒙不同意:“你没有独自出过远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存心让我们寝食难安啊。”
严路羞愧的低下头:“我没有……”
“开玩笑的,别当真啊。”吴蒙勾住他肩膀,朝不远处挥手,喊道:“谦哥,速度点,有事找你。”
楼谦:“什么事?”
“是这样……”吴蒙给情况大概解释了一下,问楼谦单独定的酒店方不方便让严路一起住,严路则按青旅的价格负担一部分房费。
吴蒙跟楼谦关系很熟了,这话说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知道楼谦喜静,单独住多半是因为怕吵,也不会介意多一个人免费住。让严路负担一点房费的原因,是为了让严路自尊心好过些。
楼谦没有立刻答应,解释道:“我跟我朋友问一下,他刚好也在那边,他定的房间。”
沈唯自然不会拒绝,他定的是套房,有两间卧室,阳台,客厅,独立厨卫等,很宽敞。只是有点惆怅而已,预想的美妙独处时光还没开始,已经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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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母是在回到老家后的第三天停止呼吸的。
因为停药停止治疗的缘故,走之前很痛苦,足足挣扎了半个多小时,才彻底咽气。
直到那一刻,沈唯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齐浩忍受的痛苦,那种绝望的、无能为力的感受,他只不过承受了十几分钟,就难以面对的躲到了院子里。而齐浩则经历过成百上千次,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下葬的时候,齐浩说透析前后的痛苦比这更甚。
他是个自私的人,明知道母亲每一次透析承受的痛苦,却还是一次次恳求母亲活下去,不要放弃。若不是因为这样,母亲早就可以解脱的。
沈唯无从安慰,齐浩所需的也只是个倾泻悲伤的途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如他所说,这一刻他已经设想过千千万万次,也做足了准备了。
沈唯走的时候,齐浩拿着兰花苗出门,沈唯问:“学校里怎么办的?”
齐浩道:“等过段时间,我会去办理退学。租的房子也差不多到期了。”
“想好了?”
齐浩只是笑了笑,“阿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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