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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 119 章(2 / 2)


或者,应该叫他——十二年以后的魏知非。

********

十二年的时间,足以使一个人面目全非。

他身上的痕迹全部被岁月磨平,只剩下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江小瑜像是发现了惊人的秘密一样,心里怦怦直跳。如此一来,至少可以确定李迩绝对不会对魏知非动手。她渐渐放下心来。

摆在面前的首要任务,是离开这里,尽快赶往河东镇。

现在她是成人的模样,想必那里也不会有人认得出她,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她只需要在原来的小区附近溜达一圈,打听打听消息,然后慢慢谋划怎么救魏知非。

——再见了,李迩和他的小屋。

江小瑜把房门锁好,又捡起米粒往鸡圈里撒了最后一次食物。

珍珠鸡扑棱着翅膀纷纷围拢过来,皆是欢快的点头啄米,丝毫不知主人即将离家远行。

“小花,小白,你们都多吃一点,这是喂你们的最后一顿了。”

江小瑜颇为感伤地自语。

鸡的名字是随便起的,灵感源自它们身上的花纹和斑点。

喂完鸡,又该去喂兔子了。江小瑜掰了几颗青菜,站在空荡荡的兔子窝里。

这个时候,江小瑜才发现养的那几只兔子跑了。

她找了一圈没寻到,只在篱笆底下寻到一个窟窿,寒风正从那里穿过,站了一片颤抖的残叶。

“唉,跑吧,跑了就不要回来了。回归大自然也总比当个家畜强。”江小瑜放弃了寻找的念头,她望了望天空,不能再耽搁了,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就会增加一分被发现的危险。她不敢想象东窗事发后李迩震怒的情形,只能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出发。

她带着地图在原野中前行。今天的天气出乎意料的好,自然界一片安宁祥和。初冬的季节百草凋零,但动物却不会消亡,一路上偶尔能看到几只一闪而过的黄鼠狼。

只要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就有生的希望。

她信心满满,只背着少量的干粮轻装上阵,顺便捡了根树枝当拐杖。

天还没黑,方向依然可辨,根据地图的指示,她顺利地走过了第一个丛林。

接下来她要去找附近的木桥。

江小瑜在林子里转悠了几圈,却没能找到地图上标注的那条捷径。眼看天色渐沉,她心里开始着急,索性另辟蹊径,决定绕过那个桥,直接往北走,看看能不能寻到新的出路。

环树四合,往前走,除了树还是树。在幽暗的夜里,树和树的间隙组成一个个巨大的黑洞,如同骷髅空洞的目光,冷冷注视着来人。

藤条与树枝垂盖着暗沉的天幕,像蜘蛛织成的捕获猎物的网,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扑面而来,仿佛要吞噬每一个妄自菲薄企图跨越它的人。

刚开始江小瑜尚且能鼓舞自己,壮着胆子走了一程。只是越往里走天色便更黑暗一分。到了最后,已然缺失了自然光源。黑黜黜的林间静谧,除了偶尔的乌鸦凄啼,再无更多声音。

安静的就像死了一样。

也许也有别的声音?

像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又像是什么东西匍匐前行发出的摩挲声。细小的声音时隐时现,江小瑜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种捉摸不定的恐惧简直要将人逼疯了。

一望无尽的野生树林,前不见出口,后不见归途。她行走在冷的刺骨的夜风中,却不敢回头,无尽的黑暗犹如洪水猛兽,只要一下,就能把她的理智击垮。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回去了。

生命和自由,她都想要。

夜间气温更低,她手脚冰凉,鼻尖通红,吸溜着鼻子,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莫非就要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过夜?且不说李迩会不会追过来,就算他追不上她,她也极有可能把自己冻死在梦里。

江小瑜万般无奈地打开手电筒,重新看了一遍地图。

不应该呀,按道理,再往前走,就应该到附近的一个偏僻村庄了。只要到了那里,她就有救了。

******

如果江小瑜早一点看到眼前这一幕,是一定不会选择一个人在夜里乱跑的。

从脚底升起来的寒气,渐渐笼罩全身,她脸色苍白,胃里翻江倒海,压制不住的呕吐感。

她没敢过去。那个方向是一颗高大的林木,树根底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按理来讲并不会妨碍她的路。但中央那棵树生长的尤为茂盛,仿佛是靠人体供给的养分,虬结怪异,她慢慢挪开脚步,往侧方走去。

谁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在这儿的,又是被谁杀死的。

——恐怕知道这些答案的人,也一并成了树的养料了吧。

总之她不想管。

人偶尔都有自私的时候,如今她自身难保,就算再大的凶杀案件也与她毫无关系。

只是求求各方鬼神不要阻挠她赶路就好了……

她还小,她不想死。

经过那堆尸体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齐整而致命的伤痕,表明他们死亡前经历过一场不算激烈的搏斗。

泥土沾染的黑色的面具上,是暗红色的七芒星图案——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被K训练出来的绝命杀手,竟也有被杀的时刻吗?

经历过暴雨的洗礼,像是人类遗弃的小熊玩具一样,静静躺在垃圾堆里,逐渐被泡烂掉。

江小瑜捂着嘴巴,拼了命地甩开步子,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然后猛地一个急刹车。

不能再往前走了,这是一条死路。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幽壑,自地底裂开,延展出一道几十米宽的缝隙。尘土飞扬,寒风在下面猖獗地吹着,宛如一首生命凋零的冬日哀歌。

还好她停的够快,要不然就要掉下去了。

*******

前面没路,江小瑜战战兢兢回了头。

“没什么好怕的。加油,走过去,之后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小瑜开始自我麻痹。

来的时候很怕,折返的时候就更怕了。可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走。

一边低着头,一边铆足劲往前冲。她不敢抬头看周遭的景色,惨淡的月光幽幽流淌于脚边,投下一串黑影。

她盯着那影子,往前走,但影子没动。

而她撞到了一个人。

她惊讶地抬头,只看到夜色中随风晃动的发丝,发丝下是一双冰冷彻骨的眼睛。这个人明明今天还与她在小屋前安静地道别,现在却如幽魂般出现在了这里,浑身散发着寒意。

说不惊吓是不可能的,她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尴尬的相遇。

李迩看着她往后退,直到她退无可退,一只脚几乎要掉入身后的巨坑中,才开了口。

“为什么要跑?”

江小瑜极力否认:“没有,我就是……想出来找点野菜……迷路了……”

她没有忘记与李迩最初的约定。如今是她背信弃义在先,自然没什么底气。

“带着我的地图——迷路了吗?”李迩笑了,但那笑意却让人心底拔凉拔凉的,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紧紧攥着的图纸上,“只可惜,上面画的,是一条死路。”

江小瑜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你的意思是……地图是假的?”

她有些生气:“你是故意的?!”故意用地图引她上钩,彻彻底底欺骗了她!

她一下子把图纸扔在地上,手指颤抖。长达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功亏一篑,她盼了这么久等来的机会,也全部化为泡影。失望倒还在其次,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李迩竟然骗了她。

他早就看出来她的企图了,之前她所做的一切落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小丑的把戏而已。她在他跟前的任何心思,都是小孩子玩弄出来的愚蠢,一眼就被拆穿了。

而就算看穿之后,他依然不露声色地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没想到啊,看你平时沉默寡欲高风亮节的样子,居然也会戏耍别人。”江小瑜心里生出深深的悲戚。

这些日子,她几乎都快要信了他的表象。

她几乎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杀手。

她还以为,他人是很好的,不过是因为时运不济而深陷黑暗,才被迫做了这一行,不能因此而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人家。

事实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谁也不知道他那冷暗的视线在盯着你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今她极度后悔那天晚上给他送去了药汤,那么虚弱的一个病人,居然还能不忘画一个假地图来引蛇出洞……早知道就直接让他病死在床上得了,省的继续出来危害社会。

这男人实在是看不透,她无法窥探到他的内心世界,哪怕一丝一毫。

标准版农夫与蛇的故事。

表面再怎么俊美高雅正人君子,本质上依然是个喜欢囚禁人质的疯子。

“难道不是你先戏耍的我吗?”

李迩冷声道。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缥缈,像是浮于水面上的破碎冰渣,碰撞出沁凉的温度。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右手垂在腰侧。手中枪柄上的血缓缓坠落,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在质问。

一边缓缓启唇,一边往这边走来。

那幅俊逸的面容,今早还在对她流露着生涩的感情,黑眸微亮,紧紧看着她,在残风卷落叶的冬日晴空下。

但现在,只剩如死一般的阴翳。

黑发在月色下飞舞,他提着枪支,眉目沉郁,冷色调铺满了瓷白的皮肤。

江小瑜感觉死神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无力辩解,只知道这回李迩是真的被她惹怒了。今晚九死一生,她逃不掉了。

江小瑜道:“我是骗了你。但是我也是情非得已,我们的立场不同,你又绝不可能放我走……别无他法,我只能出此下策。”

“虽然我我这么做可能会让你遭到那什么组织的处罚……但是我相信凭你的实力,一定足以自保了,所以便没有知会你。”

“你收留我多日我很感激你,但我也努力地做了一些事情来回报你,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又何必非要把我逼到绝路。”

一刹那间,风静树止,空气变得寂静起来。

李迩握着枪支的手紧了紧,良久才道:“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江小瑜道:“总之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还是各奔东西吧。”

李迩没说话,却越走越近。

江小瑜往后退,但她后面是无底深渊。

她慌忙道:“你停住!我们有事好好谈!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到时候你就等着下去打捞我的尸体吧!”

李迩却笑:“你跳吧,去陪陪下面那些孤独的亡魂,也不错。”

江小瑜瞬间毛骨悚然。

莫非这深沟里还藏着无数尸骨,甚至远比树下面那些还要多?

这里是李迩毁尸灭迹的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她若是失足摔进去,怕是要和无数碎骨尸虫融在一起,永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哦,到时候她再灵魂离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腐朽,化为一抔暗黑色的泥土。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李迩已然闪至她面前,沉着脸将她提溜起来。江小瑜双脚离地,被一股不容抵抗的强大力道甩起来,像一个麻袋一样沉甸甸地伏在他的肩上。

江小瑜气得乱锤他的后背:“你干什么!你不是让我跳吗!快点让我跳啊!你这个骗子!变态!疯子!放开我!我不回去!”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脖颈处,胡乱扭动,声音甚是聒噪。

李迩冰凉的手钳住她的下巴,她的怒骂声立刻变为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摆平了这边的麻烦以后,他悠悠转身,右手的消音枪在手上旋转几周,几乎是在瞬间锁定好了位置。

三颗子弹陆续朝三个方向飞出。远处有什么东西应声坠落。

江小瑜快被他的顺发力道甩晕了。她只隐约看到他举起了枪,然后打中了什么东西,吓得立刻闭了嘴。

********

那是江小瑜看人用枪,震颤自骨骼传至耳尖,她看到不远处子弹划过夜空发出的微凉的荧光,随后便是扎入□□的沉闷声。远处三个埋伏已久的人自几十米高的树上坠落,重重摔落在地上,即便如此,手脚微微抽搐着。

李迩放了水。那些人还没死透,苟延残喘,痛苦不已。黑色面罩下的表情,一定是扭曲而痛苦的。

中了一枪,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当然痛。脏腑俱裂的痛。

李迩撤回手,他懒得多看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冷冰冰的警告:“最后一遍,不要再跟踪我。”

那些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显然有备而来。

迷蒙烟雾中,留下了来自K的最后通牒。

*****

李迩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沉着脸将江小瑜扔到了床上,大有兴师动众问责的架势。

江小瑜被驮了一路,胃里本来就翻江倒海,奈何没吃多少东西,也吐不出什么来,只能白着脸怯怯地看着他:“大哥,我能不能喝点水?”

李迩面无表情地给她接了一杯水。

“啪”得一声,水杯重重放在桌上,吓了她一跳。

她呆呆看着那清澈的水,愣是一点水珠也没溅撒出来。

江小瑜不敢去接,舔了舔干裂的唇,身子反而往后缩了缩,逐渐靠近柔软的枕头。

李迩闪电一般近了身,单手一扳。

她的双手瞬间被锁住,江小瑜脸上开始冒汗。

是冷汗。

她的手腕吃痛,被迫松了手,那块锐利无比的瓷片自枕头下面掉落出来,再看到时,已经落在了他手里。

李迩冷若冰霜,光洁的瓷片折射出他瘦削的下颌:“你就这么想杀我?”

他的手掌内侧已经被瓷片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可这个怪物一点也不知道疼,瞳仁愈发乌黑。

“抱歉,那我只能先你一步动手了。”

江小瑜在他眼里看到了猎杀之气。

一旦他在她身上感受到威胁,那么她便离消失不远了。

李迩用枪抵住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江小瑜咬紧牙关,肩膀忍不住颤抖。

“你到底,是不是魏知非。”

她忽然道。

李迩眉头微皱,手指停滞了一下。

临死之前,江小瑜的心却渐渐平定下来。

“哦,你不是他。”

她细若蚊咛。说的很轻,却又很确定。

她继续道:“魏知非才不会拿枪对准我。”

她殷殷地望着他的眼睛:“就算你要杀我,也没用。我还是会走,把他找回来。”

“不就是死吗,我又不是没死过。待在你这迟早是死,出去救他也是死,同样是死,我还不如死的有意义一点。”

……

李迩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终究放下了手。

“我明白了。”

周身的肃杀之气渐渐如雾消散,他沉声道:“他才是你的朋友。”

他墨色眸子间涌动着不明的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些久远的记忆在不经意间闪过,却又很快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他冷冷地弯了嘴角,“对,我不是魏知非。——我是李迩。”

“现在,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和我交易的机会。”

******

隆冬初至,每天天上都会飘着点雪花,山区尤甚。细小的雪片堆叠在一起,便铺成了厚厚的锦裘。

魏知非又回到了那座连绵的大山上。破败的草屋覆盖着小雪,并未因没住人而更宽敞几分。继母疯了,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他抱着嘴唇被冻得发紫的孩子,挨家挨户地敲门。

门扉紧闭,无人做声。

山地土壤贫瘠,加上雪灾闹得厉害,谁家收成都不好,谁还会有心思来管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但隔壁那家疯婆娘又实在是骂骂咧咧讲的太难听。他家男人犯事儿蹲了监狱,和他们有什么干系?莫不是死皮赖脸想来白吃白住,没脸没皮。

虽然不大看得起,偶尔还是会有几个沾亲带故的乡亲来送几个窝窝头来,好让这几个人别饿死在这寒冬腊月里。

不为别的,就怕过年的时候晦气。

人都是这样,好的时候围着你转,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继母就是气,想当初那对老夫妇还会每个月定时送钱来,如今顾家换了人,却是连她们娘仨的死活也不管了。但她时常疯癫,偶尔清醒,并没有办法去找人主持公道。寻常人看了她只会远远的走开,然后假惺惺哀叹几句天道无常。

继母疯的时候连自己的儿子也会摔倒地上,清醒的时候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又是打又是骂。丈夫在的时候,她尚且收敛点,对他前妻的孩子明面上还是过得去的。魏父现在不在了,家里她一人独大,索性便抛下了脸子,想着法儿得折磨人。

寒气阵阵,铁盆的水被冻成了块块冰柱,布衣裳牢牢缩在冰块里。魏知非俯身往盆里浇上热水,想着等冰化了之后再洗衣裳。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得人心里发昏,很久没有遇上这样的好天气了。也许今天干活的时候,不会像昨天一样冷得战栗。

水尚未倒进去,便有人按住了他的手,紧接着,一个明亮的女声轻轻响起,“这么冷的天,谁让你在这儿洗衣裳的?”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他抬眸回头看,身旁已然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女人。一身熨帖绒实的浅褐色呢大衣,脖子间严严实实围了条白色围巾,乌黑的发梢微卷着,隐约透出张清秀明丽的脸庞来。

白得发亮的山间雪地上,就只孤零零站着她一个人,身后是深浅不一的雪印子。

此刻,年轻的女孩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嘴角却终于扬起来:“魏知非。”

别来无恙。

总算找到你了。

她和李迩的最后一次交易,就是找到魏知非。

江小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来迟。可能再晚上几天,魏知非不知道被虐待成什么样子了。

大雪封山,李迩领着她走了一半的路程,后半程是她自己一个人摸索过来的。在岔路口分别的时候,江小瑜曾问过李迩他要去哪儿,他却没有说话,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

李迩曾留下无数的背影,神秘的,望尘莫及的,孤寂的,但唯有这次,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她好像看的最多的就是他远去的背影,看他一个前往那些未知的地方,经历一些永远不会告知别人的事情,然后在天亮以前悄然归来。

他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江小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

大概是她枕下的瓷片刺痛了他的双眼,又或者是交锋时说的话过于决绝。

原本心里还有些感伤,在看到那张与他九分神似的脸时,就连那一丝丝的伤感也烟消云散了。

没关系。他说了,他要魏知非活着,像一个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活着。

只要她能办到,他就能够找到带她回到未来的办法。

女孩的手很暖,魏知非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满眼的警惕。

江小瑜知道他现在不认得自己,小孩子有点提防坏人的意识,不算坏事。

“小朋友,”她换了个更轻柔的方式开口,“想回到学校继续上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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