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瑜坐车来,步行走。
她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报警吗?犯人已经死了。追债吗?钱已经没有了。
回家吗?回不去了。
她神情有些恍惚,咬着唇,怔怔望着天空。
原来小孩也有这么多心事,小孩也会遇到这么多麻烦。
路口有一个小店,里面卖着花圈。
她摸了摸口袋里最后剩下的一点钱,走了进去。
出来以后,手上多了一摞纸钱。
这些钱是王新虎和弟兄们资助她的,买成之前,就当是借花献佛了。
她蹲下来,寻了个空旷的地方,拿出打火机点燃。
粗糙的纸张在微风中烧成黑色灰烬,又随风飘去。
听闻小时候的老人讲,纸钱会随着火焰,最终抵达到心里念着的那个故人手上。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
为两条逝去的生命惋惜。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很乐意接受陈小荷当她的小姑姑的。
只是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这么阴差阳错了。
祝她平安喜乐,一生顺遂无忧。这些钱,应该够她在黄泉路上用的了。她迷信地想。
*
在这个连电视机匮乏的年代,两名华人轻生的消息很难被大众所知晓。
等到消息真正引起河东镇的注意时,也需要到很久以后了。
江母还在痴心地等,却不知,陈叔叔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温文尔雅地同她共进晚餐。
过年时的团圆饭,成了一场虚妄的梦。
她懊丧地垂着脑袋,一直到傍晚才往回走。
如果有机会,她还应该去给李迩道个歉。
为之前无凭无据的怀疑,说声对不起。
还要回家抱一抱母亲,数一数她头上又新添了几根白发。
最后,她下定了决心,往小镇上的一个警局走去。
*
在进去之前,江小瑜拨通了最后一次电话。
“魏知非,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
“你舅舅很危险,他觊觎你的外祖父母的遗产,为此极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你。”
“他撺掇你的生父下山,他把你的信息透露给你继母。”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小心自己身边的每一个细节。绝对不能再信任他了。”
“听清楚了吗?”
那边静悄悄一片,她疑心魏知非究竟有没有在听,“喂?”
可是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魏知非的声音,而是顾朗的声音。
她心里一寒。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结果被正主听见了一样尴尬。
何况她说的已经不能算是坏话,而是顾朗的阴谋。
“江小瑜。”
他慢慢开口。
“魏知非不在家,你恐怕要等很久才能和他说上话了。”
“魏知非在哪里?”
她连忙问。
现在这种时候,见不到魏知非的人,她一点也不安心。
“你激动什么?”
顾朗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缓缓道,“我为他报了一个马术班,专人接送。至于他现在在哪里,大概是在路上了吧。”
“现在这个点,应该正在路上了。”
“魏知非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她追问道。
“我要帮他办理校讯通,所以他的手机暂时在我这保管。办好以后,成绩和排名会直接发到他自己手机上。”顾朗顿了顿,“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刚刚见过面,还不欢而散,江小瑜现在对这个极度表面的男人非常抵触。
所以她也是生硬地回应道:“没有。”
江小瑜虽然暂时信了他的鬼话,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凶巴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违法犯罪的事情更是一件也不要干。”
她一边威胁,一边抬眼往前看去。
就快要到警局门口了。
那些违法发放高利贷的人很快就能被摆平。
钱是要不回来了,她本来就不是为了钱来的。
但只要人还在,她和母亲一定可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