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沈乔还真没有想过自己到时候要怎么办。
她原本考虑过一进幻境就投降，但是很显然，这并不现实,因为进入幻境的是由不同门派组成的一整个小队,而不单单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她代表自己，一进去就投降，那么来自其他门派的人会恨死她的。
想到这里，沈乔不由得又惆怅地深深叹了口气。
当夜,她盖着被子，盯着床头的木头花纹,一直盯到月下三更，才沉沉入梦。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沈乔又开始做梦。
她梦到夏日阳光灿烂的午后,聒噪的蝉鸣声断断续续,金色斑点透过枝叶斑斓落在绿色的草地上,一个男孩和另一个女孩面对面坐在树底下，女孩握住男孩摊开的手掌,上面布满了擦伤和血迹。
女孩抽噎着哭泣起来。
他们的脑袋凑在一块儿，交谈着：
“……别哭了，就一点小伤而已,我一点都不痛！”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娘都说了，不准你再打架！娘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爱哭鬼！要是没有我帮你出头,你又要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被他们取笑半天都不知道了！”
“他们也不一定就是故意笑我的嘛……开玩笑而已……”
“你还是不是我妹妹了？！我会骗你吗？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你听我的就是了！……娘说下个月爹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会教我们飞天入地的功夫，等我学了功夫,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和娘了。到时候你就站在我后面给我加油就行了。”
“娘上个月、上上个月……还有上上上个月都是这么说的，”女孩小声碎碎念道，“可是爹他从来都没回来过……”
画面一阵混乱。
沈乔觉得自己头有些痛。
她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在做梦，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俗话说的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眼前的场景她从来没有在白天想过，她怎么总是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呢？
下一刻，梦中的场景就慢慢变幻成了她去过的那家药铺，药铺角落里沉默地伫立着一个黑色模糊的身影。
沈乔耳边又接着闪过一连串孩童之间的对话，她头疼得厉害，那些孩子的声音全部都被扭曲成嗡嗡低鸣，她根本听不清。
唐棠的声音突然在沈乔耳边响起，有人似乎在摇晃她的肩膀，催促着她快起床。
沈乔的意识因此从痛苦昏沉中慢慢又清醒过来。
她终于在那一连串的对话中，片段式地捕捉到了几句清晰的话语：
“给你看，这是我刚削好的小木剑，好看吧？我们一人一把！”
“哥，你拿我这把吧，你那把有个缺口。”
“没事，好的给你用，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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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过来，沈乔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一阵闷痛感，以至于她跟着唐棠和其他师兄一起站到大堂前听五长老训话时都心不在焉，意识恍惚，一路开小差，根本没听清五长老在说什么。
“乔乔，”唐棠小心地压低了声音，问沈乔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好差。”
沈乔正想答话，忽而眼角余光瞥见五长老似有异动……他听到了细碎声响，话语一顿，严厉的目光转过来，锁定住了沈乔和唐棠。
沈乔心漏跳一拍，低下头没敢答话。
唐棠的反应却没有沈乔敏锐，见沈乔不答话，还歪了歪头，探询地看着沈乔，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眼见着五长老要开口了——站在五长老身后的谢方无突然出声道：
“长老。”
五长老皱了皱眉，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谢方无身上，神情不大愉快地看着谢方无，用凌厉的眼神无声地质问“怎么了”。
谢方无无比泰然地问道：“我记得谢家主说过，辰时一到，就在谢府外的石碑前开启幻境。现在是不是快到辰时了？”
“没有啊，”多嘴的唐棠立马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力，飞快接话，“现在离辰时还早得很呢……而且谢家主说的是辰时一刻再开启幻境。师兄你记错了吧？”
错误被唐棠指出，谢方无神色不改，只是略带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地轻轻“哦”了一声。
“原来是辰时一刻。”他淡淡地微笑着道，眼神飞快和沈乔有一瞬的交接，“看来真的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
……其实不是记错了。
是帮她打岔躲开五长老的死亡视线吧。
沈乔目光与谢方无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片刻——很快，她就像是被火星烫到那样，有些心虚地主动先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