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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7.六十七(2 / 2)


——她到底还是弱了。

两人交手的那一刻,谢忠在心里想道。

从前的谢云笙,是当之无愧的苑州谢氏第一人,力压群雄,一力破十会。

但后来却被谢家家主当着整个苑州城的面废了一身修为。现在即使还残存着一些底子和架势,也不过是中下水准。

谢云笙自然也知道以她如今的修为,她伤不了谢忠。

可是她有一口气,积压在胸口多年,始终郁郁难平。

就像一根藤蔓,从土底一点点蜿蜒向上,破土而出,最后缠绕在参天大树上,层层叠叠,最后将那棵树整个绞住,彻底盖住了树身。

……一大片一大片的压抑的黑暗与痛苦。

谢云笙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今日看见王彦书,却让她忍不住想要在被钉死的窗前踮起脚尖,努力分开挡在窗前缠绕得紧紧的藤蔓,试着将崭新的嫩叶再从黑暗中伸出去。

想到这里,谢云笙颓然收了手,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方才那一掌,已经耗尽了她现在仅能调动的所有灵力。

她觉得有些疲累,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而谢忠,下意识避开了谢云笙的那一掌,现在一回头,看见她颓然踉跄坐下的情形,心下不由得一跳。

……他不应该躲的。

他突然想道。

谢云笙打他这一掌,是他活该。

她就算杀了他,他都不该躲。

“……谢忠。”良久之后,谢云笙突然说话了,她侧过眼来看他,那一眼悠长又冷漠,刺得谢忠心中惶然,“你长本事了。”

谢忠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我还记得以前,”谢云笙又悠悠道,“你心里总想着你姐姐的事情,学起东西来总是没法尽心,学不好。”

那是多久的以前了?

那时候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迎面吹过来的风是暖的,路边的花朵一摇一摇,学堂里孩子们的朗诵声一阵又一阵,像麦浪翻滚。

“其他门客的孩子都看不起你,觉得你孤僻古怪,不爱说话,所以总喜欢在背后嘲笑你,拿你寻开心。”谢云笙又道,“可是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和旁人不一样,你总是忧心忡忡,眼睛里藏着东西,后来我才知道你从小就要和病重的姐姐相依为命,互相照顾。旁人笑你,我就替你打抱不平。”

她顿了顿,抬起眼来看他,眸光仍是淡淡的。

“谢忠,”她又问道,“你说,我待你怎么样?”

谢忠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像极了许多年前,他站在学堂最前方,盯着脚尖低头不出声地掉眼泪的样子。

那时候谢云笙替他砸跑了恶意寻衅的同龄人,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是个榆木疙瘩被针缝上的嘴巴,被人欺负怎么连一句告状都不会。

谢忠无话可说,就低下头默默地哭。

把谢云笙气了个仰倒。

……谢忠越不说话,谢云笙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口气便又燃烧着高涨起来。

“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她直直看着他,语气愤恨,却又压得低低的,阴冷可怕,像好不容易从阴间逃脱前来人间讨债的恶鬼,“……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过?你凭什么杀方海楼?你凭什么杀他?”

她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像汹涌的海浪拍击在巨岩上,轰然一声响,爆发到了极点:

“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

……

谢云笙当然从来没有对不起谢忠。

可是她不应该和方海楼在一起。

这么多年来,在所有人面前都摆出冷肃威严姿态的五长老,此刻在谢云笙的质问下,竟然生不出丝毫的气势来。

他深深地低着头……良久,才哑着声音,答道:

“……您没有对不起我。”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杀方海楼。

“如果您要怪,”他缓缓答道,“就继续怪我便是。若是还不解气,就杀了我。”

恨他总比恨自己好,无论怎么样,还能恨着他,至少她也活着。

“这世上,披着人皮的妖魔那么多,”五长老又道,“不到最后一刻,人总是很难分辨身边的人到底是妖还是魔。而到了最后这辨认的一刻的时候,我们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份代价太大了。”

你可能会因为这一时的误认,一时的疏漏,失去你最挚爱的人,你最珍视的东西。

接着你会追悔莫及,你希望一切从头再来,你日复一日地在煎熬着辗转反侧,问自己:

为什么没有在危险萌芽出头的时候就掐灭他们?

为什么会陷入那样的骗局?

为什么要去和上天作赌?

当你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往往是你已经失去的时候。

失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再来。

谢忠停顿片刻,才平静地继续道:

“……我不敢让您去赌。我宁愿杀了他,一了百了。如果最后有什么错,那都是我的不对。”

恨他总比恨自己好。

恨他也总比没机会再恨好。

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咎给他就可以了。

……

谢云笙再次闭上了眼,弯下腰,一手扶在把手上。

半晌,她怆然冷笑一声。

“怎么?”她问道,“你还觉得你像个大侠,救世主,我的再造恩人?我要谢谢你杀了我的丈夫?”

她一声又一声,缓慢又坚定地道:

“你有千般万般的理由,你有这样那样的迫不得已,情非所以,你都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是每个人都是你阿姐。”

她看着谢忠,一字一句道: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阿姐。她信错了人,她把魔修认成了好人,她死了。可是我活着,我还活着。方海楼原本也活得好好的。他不是那个害你阿姐的魔修,你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也不该拉他下水。人是我选的,他如果真的是魔修,他对不起我,我认了,我愿意去承担这样的苦果。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替我先结果了他?”

“……你承担不起的,云笙小姐。”谢忠答道,“我在人世间走过这么多年,只学会一个道理,你以为你已经看过众生相,认识一切的苦厄,上天还是会让你撞见新的意料之外,陷入新的万劫不复。”

方海楼死了,他若不是魔域奸细,天下人尽管可以将所以怒气宣泄到谢忠身上,骂谢忠一个不是;

可方海楼活着,他若是魔域奸细,谢云笙的一片真心会错付,苑州谢氏会因此受到株连,无涯仙宗弟子也可能因此在对敌魔修时殒命泰半。

人置身在这尘世间,当局者迷,不知全貌,下不起赌注。每一步路,都是惊天豪赌,输了,就是一生的遗憾,永远没有机会从头再来。

谢云笙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他才要杀了方海楼。

她输不起。她是下一任的谢家家主,情爱再醉人,也不该拖她蒙蔽双眼,沉溺其中。

谢忠把剩余的话收进了肚子里。

他原本也不想杀方海楼。

嘴上喊得凶,半夜梦回,每每交手,还是忍不住迟疑。

他原本想着为谢云笙破例,将方海楼关起来,等仙门魔域交战的混乱过去,查到了更确凿的证据,再考虑对方海楼下手。

可是方海楼跑了。

谢云笙将他从地牢里救了出来,甚至还带走了无涯仙宗的无常剑做要挟,让无涯仙宗的人投鼠忌器。

无常剑是仙门第一剑,谢云笙带走了这把剑,谢忠忍不住就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方海楼设好的局,刻意被抓,再哄谢云笙偷剑。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就实在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方海楼了。

谢忠并不觉得方海楼与谢云笙的事情,单单只是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世间事,从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一步错,往往满盘皆输。

城门起火,也总会殃及池鱼。

……

“我不和你说这些,”谢云笙并不想听谢忠再说下去,合了合眼,语气平缓下来,脸上又露出几许疲惫,道,“我今天来,是要问你别的事。”

谢忠于是问道:“您想知道什么?”

“王彦书。”谢云笙答,“他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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