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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定风·一(1 / 2)


太子歇与宁远将军楚韶决裂,倒没有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对外只说是将军要开府住到陛下赏的宅子去。楚韶无力去在意流言纷扰,在方子瑜为他收拾了一番之后,浑浑噩噩地搬了出去。

甚至没有再见到他一面。

他搬出去之后风歇一切如常,进宫越来越频繁,回来得也越来越晚,倾元改革正是水深火热之际,他实在分不出心来思索旁的事情。

直至这日久违地早早出了宫。

正是清明,却未落雨,残阳在天际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色,风歇从轿中掀起帘子,突然出神了。

他想起两个月前,或许是三个月前,他和楚韶乘马车自玄乐大道经过,也是傍晚。楚韶趴在他的膝上,罕见地没有说话,风歇良久低头去看时,才发现他睡着了。

手指自对方深邃的眉眼处拂过,他知道楚韶近几日常常往玄剑大营去,但总会赶在他回府之前回来,有时甚至会到宫门口去接他。

人跑多了,自然是累的,要不然也不会趴在他腿上也能睡着,而且是以这样全心依赖的姿势。

恍如隔世。

秦木正驾着车,突然被风歇从背后拍了拍,转头便听见他的声音:“阿木,你先回去,不必跟着我了,我随意走走,很快便回府。”

“殿下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秦木低声道,“此地虽不偏僻,但我担心……”

“无妨,今日无人知道我到此来了,你且去罢。”风歇下了车,回头说道,“放心,我若有事,自会吹鹦鹉哨叫你……”

鹦鹉哨是鹦鹉卫为防卫特制的信号哨,皇室之人几乎人手一个,挂在身上,在紧急之时鸣哨示警,召唤援助。秦木自知再跟着他也无用,又兼有鹦鹉哨,便也点了头,由着他自己去了。

风歇有些出神,便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夕阳渐沉,周身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昏昏暗暗的灰色,他又走了几步,视野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露天酒肆,似乎快要打烊了,衣着朴素的老板正在收拾桌椅。

风歇走过去径直坐了下来,从衣袖里摸出一叠金币放在桌上:“老板,给我上些酒罢。”

他早先脱了进宫衣饰,如今只着常服,瞧着与寻常人家的贵公子无异。那老板被他吓了一跳,看了金子也有些瑟瑟缩缩的,陪笑道:“贵客,咱们这是小酒铺子,没什么好酒,您这钱……小的不敢收啊。”

“什么酒都可以,”风歇把金币往他面前一推,冷道,“上罢。”

老板忙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便给他抱了几坛酒上来,风歇也不在乎,拎起其中一个小酒坛,倒了一杯,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放纵自己。

辛辣的酒水流淌过喉咙,给他混混沌沌的脑子带来了一些刺激,风歇红着眼睛放下酒坛,喘了几口气,觉得眼睛有些酸。

本以为忘记他很容易。

但生活中时时处处都是他的痕迹,要怎么忘呢?

风歇又喝了一杯,他一向沉稳,知道自己的酒量,也知道喝多少才不会醉,即使放纵自己,他也绝不会容许自己喝醉的。

他想着,忽而觉得有些东西不对,酒水顺着食道滑下去,带来一阵冰凉的颤栗。

肠胃之中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风歇面如金纸地捂着胸口,欲呕而不得,他皱着眉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刚刚那个老板坐在了自己面前。

“太子殿下,上次春洲台的事,您竟然没有吸取教训啊,”那老板脸上似笑非笑,与方才瑟缩的神情全然不同,“鹦鹉卫查了两个月,也没能查到是谁想要刺杀您,您如今真是心宽呀,居然还敢一个人出来。不过,也谢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了。”

“你是……是谁?”风歇眼前一阵发黑,他努力去抓胸口的鹦鹉哨,却不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他跪在地上,胸口处的滞闷感越来越重,“为何杀我……你……”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轻笑一声,蹲下来摩挲他的脸,“你迟早都会认识我的……为了你,我还要往脸上贴一张难受的人皮面具,讨厌得很……”

“什么……”风歇眼前一片漆黑,胸口炸裂一般的疼痛,让他几乎很难说出话来,“杀我何用?造反?你以为杀了我,就能……”

“其实啊,我也不想杀你,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和我说话吗?”对方似乎是变了声,声音飘飘忽忽,听不真切,“春洲台一剑,这里一杯酒,都只是为了让你吃点苦头罢了……”

冷汗一层一层,风歇抓着他的手臂,紧紧咬着牙关,不肯泄露自己的痛楚。对方继续摸着他的脸,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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