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被迫紧紧靠着沙发,面前哥哥的脸色看上去很危险,但他知道哥哥什么也不会做。这是他的哥哥,而哥哥是永远不会做出伤害弟弟的事的。他打心眼里相信这一点。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用两只手按住哥哥的脸颊往中间挤,然后和哥哥鼻尖相抵:“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只有白陪着我,我拿他当最亲的亲人怎么了?你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也不是你最亲的人了,我们两个抵消了。”他说得很认真,灰色的眸子就像大雨前的乌云,显示出和长相不符合的成熟。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在理,绿在心里评价,但完全是强词夺理。他起身,把眼镜扶好,然后坐到灰所在的沙发扶手上:“就算我结婚了你也是我最亲的人。灰,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关系是不会改变的。”
“我们只不过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而已,这是哥哥你说的话。”灰色的眼睛最容易显得冷淡,平常的灰总是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现在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立马就显示出冷漠来。
“哥哥错了,灰原谅哥哥好不好?”绿轻声说。他一直拿弟弟没有办法,小时候还能凭借武力稍微管教一下,现在二人都不是能随意打闹的年纪了。绿想到弟弟和百年前相差无异的相貌,问:“你怎么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不变?不是说早就想变成成人的样子吗?”
灰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说不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化形吗?”他从沙发上跳下去,叉着腰站在名贵的地毯上,对绿说:“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化形的,免得到时候你说我没有给你看。”
他把袜子脱掉,地毯软软的,很舒服,灰吩咐绿:“把这个地毯的链接给我,我回去也买一张放在家里。”
“好,我派人直接送去你家。”绿推了一下眼镜:“不是说要给我看吗?害怕了?”
灰跳脚,说:“我是怕你看见老子帅气的容貌自卑!”
灰和绿得到杜俊的帮助化形之后曾经许下诺言: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化形了一定要在对方的陪伴下化形。绿比灰早一点,特意等到灰的生日的时候在他面前化形。他的人形是一个非常瘦弱的男人,有些病态,但是五官足够精致,甚至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绿本人是不在意自己究竟化形成什么样子的,他只是注意到每当遇见好看的人,灰的目光就会黏在那个人的身上。他不喜欢弟弟的目光总是放在别人身上。
他们的生日自然在同一天,一个星期后的那一天。灰本来也想在哥哥的生日化形给他看,但是哥哥那一天已经有了别的要做的事情,他只能勉为其难地体贴一下哥哥了。
他在哥哥面前逐渐变成成人的样子。这是一个健壮的,阳光的大男孩,按人类的年龄算大概25岁,眼睛是熟悉的浅灰色,发色偏红,面无表情的时候即使显得有些冷漠也让人想要亲近,是十分好相处的样子。衣服早就用法力变大了,哥哥站起来迎接面带微笑走过来的弟弟,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你比我高?”
灰洋洋得意地说:“那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哥哥自己化形的唯一标准就是长得比哥哥高的。
绿看着比自己至少高五厘米的弟弟,无奈地说:“你在我面前化形就是为了来气我的吧?”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我应该拒绝他,却忘了他不是普通人。
我真傻了,真的,我不知道原来魔王还能停电。
我就说这个电梯莫名其妙,怎么我和重魇说了那么久的话都还没有到底,原来这丫已经让这部电梯停了下,现在顺便把灯也关了。
我怕黑。因为我曾以为我的爱人在黑暗中离开了我。
我站在黑漆漆的电梯里,摸着墙壁慢慢走到角落,然后蹲下来。我现在不是很想和电梯里的另一个人说话。
重魇准确地找到了我的位置,他把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叹息:“为什么你总是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呢?”
我不想理他。
他自顾自地说:“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这几万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三界之中重魇要找回魔君夫人杜俊的消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没有发现。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呢?为什么你宁愿不胜其烦地不停换脸不停流浪也不肯回头看看我呢?每次你坐下喝茶,我总是在你的左后方的桌子上;你住店,上下左右的房间我都会买下来;你卖艺的时候我总是想方设法找人送银钱给你。其实你也知道的吧,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在你的身边,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是怎么忍住的呢,小俊?你怎么忍住不看我一眼,你怎么忍心去找白换一张真正的脸?要不是白告诉我你在哪里,这次我差点就追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