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妹心中冷笑,就这点胆子和智商,也好在她跟前卖弄。
曹大姐的男人是个杀猪匠,当年老太太就是为了能年年吃到免费的猪肉,这才把曹大姐嫁了过去。比起曹三妹,曹大姐被洗脑的厉害,对老太太那是言听计从。假如老太太今儿随口一句‘这菜没肉不香’,下顿饭前她准能给送来一块肉。
尤其是在她给夫家连生了两个个儿子之后,自觉底气十足,不仅是猪肉,有时候还会给家里送钱。按理讲,女儿孝敬亲娘没毛病,可曹大姐送钱不只是给老太太,还有家里的两个弟弟。
今天弟弟要交学费了,她从夫家偷钱,明天弟弟要买个笔记本她还是从家里偷钱。杀猪匠的脾气本就暴躁,她每次被发现之后都会挨打。
说来可笑,哪怕是被打的遍体鳞伤,她依旧如此。
有时候曹三妹都觉得很可怕。
曹大姐跟老太太一样溺爱儿子,不同的是曹家的两个舅舅自身立住了,如今更是有了能力。而曹大姐前前后后生了五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混账,一个比一个懒惰。
赖三够无赖吧,曹家的老四、老五比赖三还不如,偷鸡摸狗哪哪都少不了他们。
以前杀猪匠在世的时候还好说,他有工作,养得起儿子。十年前杀猪匠出了意外,留下曹大姐和五个儿子,她就把主意打在了曹三妹的身上。
曹三妹没儿子,在她看来与其将来把东西便宜给别人不如给自己的儿子,因此每次曹三妹来她都让最小的两个儿子去献殷勤。说最小,其实也不小了,她家老五都有二十五六,老四马上都要三十了。
曹三妹脑子又没有进水,谁会愿意弄两个祖宗去她家。
于是她当场就拒绝了。
也不知道曹大姐怎么想的,每次曹三妹来娘家她碰见人都要说上一次过继的事情。还有曹二妹也是如此,看到曹大姐的打算她也很心动。
曹大姐家跟娘家离得近,为了堵曹三妹,她有事没事就往娘家这边晃悠。尤其是今天,她笃定曹三妹一定会来。
只是她没想到曹三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话。对老太太她或许会怂,不敢反驳一句,对曹三妹她自认为是大姐,还是敢说上几句话的。
刚才那样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如今她心里有些后悔,尤其是当着大伙的面。曹大姐觉得面子挂不住,她忍不住抬起头,“曹三妹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啦,我儿子再不好也比那打扮的妖里妖气的死丫头强。”
她虽然没有用手指人,但大家都明天她说的是谁。陆漫漫和曹三妹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话给了她底气,她不顾曹三妹难看的脸色,固执的说道:“要不是看你没儿子,你以为我愿意把儿子过继给你。”
曹三妹走到曹大姐跟前,她忍无可忍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你把话说清楚,谁妖里妖气了。我闺女穿的可是军大衣,你说她穿的妖里妖气,咋的,看不起军装?”说衣服是仿制的那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这衣服是真正的军需品,只不过是陆漫漫从APP上面淘换来的。
“我没儿子那是我的命,我乐意,你儿子多那是你的事。有本事生你有本事养啊,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要丢给别人帮你娶儿媳妇养孙子,你丢不丢人。以前我是懒得搭理你,我发现我不搭理你,你还真的以为我怕你啊。我告诉你曹大姐,下次在敢把你那龌龊的思想往我身上使,就不是这一巴掌这么简单。”
谁都没想到曹三妹忽然发难,曹三妹这一巴掌可算是打到大舅妈的心坎里去了。
曹家大舅妈前两胎闺女,那时候曹大舅还没有当时县长,她还在曹家老太太跟前受苦。每次曹大姐来了,都要去找她说教一通,让她赶紧生个儿子。曹大姐的话很难听,什么‘生不出来就带着你家赔钱货赶紧滚蛋让地方’、‘我弟弟可是高中生,有的是人给他生儿子’等等。
那时候她就恨不得掐死曹大姐。如今有人做了她不敢做的事情,曹家大舅妈不知道多高兴。她一高兴就准备给曹大姐添点堵,于是,她伸手招呼陆漫漫,“漫漫快过来让大舅妈瞧瞧,你妈也真是的,这么漂亮的姑娘藏在家里干什么,就应该带出来让人好好显摆显摆。”
“哎呀,说起来我也有好些年没见你了,没想到漫漫都长这么大了。自从你两个表姐嫁人之后,舅妈在家都闲的发慌了,你以后没事可要去找舅妈玩玩,舅妈就喜欢你们这漂亮的小姑娘。”
大舅妈开了口,小舅妈也顶着老太太不高兴的眼神笑眯眯的接话,“还是大嫂好,能把漫漫接过去住,我啊,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命。对了,三姐啊,漫漫现在得有十、十□□了吧,找人家没有?”
小舅妈这话刚落,屋子里的人心思各异,曹三妹在心里冷哼一声,“我们漫漫这不刚高中毕业,我跟她爹都想多留两年。弟妹也知道,我们就这一个闺女,她爹的意思是以后找一个近一点的,最好是一个公社。万一那不长眼的想要欺负我们漫漫,也好及时给闺女出头。”
一个公社的,只这一句话就堵住了众人的嘴。小舅妈撇撇嘴,她为啥不喜欢这个三姐,就是三姐太聪明了,欺负起来没有成就感,你看大姐和二姐,哪怕她说的话再难听,两人也只会笑呵呵的奉承着。
三姐这人,你要是敢让她不顺心,她就敢当场把你顶回去,哪里会管你是排长媳妇还是旅长媳妇。
军人保家卫国,舍小家为大家,是无私的,是让人敬佩的。
对这些人,国家的待遇一直不错,尤其是那些成了婚的。在这里,国家明文规定,只要你结了婚,打了申请报告,不论官职都可以让家人随军。
这样,虽然夫妻虽然还是会聚少离多,好歹休息的时候还能见个面,解一解相思之苦。
曹家小舅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没有人脉支持,如今四十多岁的他才爬到排长的位置。这能力在部队不显眼,在曹家可是了不起的,让人敬畏的。
小舅的职位不高,小舅妈逢人就要三分笑,从来都是她去奉承别人,别人少有需要奉承她的。时间长了,心里难免不舒服。她不能也不敢把这份憋屈撒到别人身上,可不就在曹家人身上使劲儿撒气。
以前她没见过陆漫漫,一直以为一个乡下村姑能好看到哪里去,可现在看到陆漫漫,她的想法变了。陆漫漫的气质虽然还是不能跟人家大家庭出身的人比较,可比一般的城市女孩要强很多。
正好她知道部队有个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团长刚没了媳妇,他那个媳妇娘家势力不小,怕后娶的亏待留下来的孩子,早就嘱咐了她们这些军嫂,说谁家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可以带过来看看。她们的要求不高,只好人过得去就行,如果是农村出身就更好了。
这不,看到陆漫漫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两人很合适。陆漫漫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她长得好看啊,自己本身又是一个高中生。她舅舅虽然没大本事,可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是官,总比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姑娘好。
越想她越觉得陆漫漫合适,哪怕曹三妹明确表示了不希望陆漫漫离家太远,她仍旧没有放弃。“漫漫,我跟你说,你现在还小,不懂。你们公社不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那就是下乡的知青,他们中间能有什么出息人。要我说还是部队的军人好,就说你小舅吧,他一个月的补贴肉票就有两斤,更别说别的糕点粮食了。”
“你想想,你舅舅一个排长就这待遇,那其他人得是什么样?也是赶巧了,我们部队有个团长的媳妇没了,他想要续娶一个,舅妈我是没闺女,不然这好事哪里轮得到你身上。你说是不是?”
小舅妈以为陆漫漫年轻肯定比曹三妹好哄骗,听她说完这些肯定会心动,只要陆漫漫心动了,害怕曹三妹阻拦。
哪知她说完这话就听见曹三妹的笑声,见她看过去,曹三妹还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弟妹真当别人都好哄骗呢,还拿出吃肉来哄骗漫漫,如果是以前的漫漫或许会被她说的心动,可现在她家每天都有肉吃,一个月吃肉没有十斤也有八斤,二斤肉算什么。
因此,她丝毫不担心闺女被弟妹给哄骗走,相反她还很期待弟妹被打脸。
果然,随后陆漫漫疑惑的歪了歪头,她看着小舅妈似乎很困惑的样子。咬咬唇,纠结了一下,她还是开了口,“小舅妈,您刚才说地里刨食的农民和下乡知青都没出息,是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吗?可,可是,如果没有农民种地,你们吃什么?还有那些知青,他们不是响应国家号召才下线支援建设的么?这应该是一个伟大的行动才对,为什么您会觉得没出息呢?还是说,您打心眼里就看不起他们?”
看不起他们?
这几个字在小舅妈的眼前无限循环,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此时看着陆漫漫哪里还有先前的可爱,分明就是个魔鬼。她扔掉陆漫漫的手,不悦的说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哪里说看不起农民了。真是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女儿,跟你那个娘一样不讨人喜欢。”
陆漫漫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她这个小舅妈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给她说对象,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猫腻。她要是真信了,那才是傻。
“说没说大家心里都有数,你自己说错话少把气撒在我闺女身上。”曹三妹上前一步挡住女儿,她转头看向小弟,“小弟,三姐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也知道你有本事。可是你别忘了,你们的身份敏感,稍微不注意说错一句话就是得罪人的。弟妹再这样口无遮拦,迟早有一天给你惹祸。”
说完这话,曹三妹也没跟人打招呼,拉上陆漫漫就走了出来,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她这次居然是骑自行车来的。
看到陆漫漫手里崭新的自行车,曹大姐家的儿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是军大衣,又是自行车的,大队长能这么有钱?”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小舅妈和曹二妹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再打什么坏主意。
在曹家,曹三妹的心情是压抑的,如今走出来她觉得天似乎都蓝了不少。就像是在走过场,曹三妹送了东西就是完成了任务。
“漫漫,现在十一点了,等咱们到家,你爸肯定已经吃完饭了。”
曹三妹的口袋里装着一个梅花牌的手表,这个手表也是陆漫漫从APP里面给她兑换出来的。曹三妹喜欢的不得了,平时也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带一带,白天她都收起来,唯恐被人发现。
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把手表拿了出来,放在了大衣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