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没有，除了对家里的老父亲和小娇妻，程律师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是客户之间口口相传、极力推荐的热情周到、贴心细致的“卓陆小程”。
连环三问都是否定答案，郭阳顿觉程律师的处置似乎没有任何不妥，反而打着‘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大旗一副‘你有困难我来帮’的热心模样。
才送走客户，程斯语立马给陆川拨了个电话，得知儿子已经上了药睡下才稍微安心。他又自嘲太过优柔寡断，这点小事情陆川怎么会做不好呢，他应该……挺有亲身经验的吧。
忙忙碌碌，键盘在程斯语修长的手指下噼啪响动，办公室里弥漫着精英专注于工作的迷人气息。他加班文婧也不回家，反正手里的工作不到退休是忙不完的。对于工作伙伴，程斯语向来不算是怜香惜玉——既然想到男人的世界分一杯羹，你就必须比男人更勇猛。
凌晨两三点，程斯语按了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沉沉的往椅背上靠了靠。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熬夜加班，可是事情赶到这了，他无论如何不可能临阵退缩，说自己要按时睡觉保养身体。左不过忙完了再回家跟父亲负荆请罪，现在年纪大了，面对父亲发怒少了小时候的畏惧害怕，偶尔并不严厉的责罚反而让他心中踏实温暖。
文婧适时敲门进来，毫无情绪的平淡语调问，“师父你困吗？律所新买的精油挺好的，你要不要试试？”
“也好。”程斯语并没多想，他跟文婧相处已久，这个小女孩足够拼命足够努力，跟他一样爱赚钱，也从来没有过工作之余不该出现的暧昧。
可这一次，文婧拿过来的精油是攥着一丁点在她掌心里，在程斯语准备伸手接过时断然拒绝，“师父你别乱动，要弄撒了，你靠在椅子上我帮你弄。”
程斯语内心是拒绝过的，然而看着文婧澄澈的目光和坦荡的举止，再多推辞反而显得自己心中有鬼。更何况文婧没有关门，她要是想些什么，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一会儿你给我拿一瓶来，以后我自己弄就行了。”
“好，这次我帮你试试，你先闭眼睛，好用的话回头我给你拿一瓶新的。”文婧似乎没有丝毫迟疑，柔软修长的玉手搭上了程斯语的额头，眉骨，耳后。不可否认，精心准备过的手法按得程斯语很舒服，几乎昏昏欲睡。
在文婧转身准备换一侧方向时，修身的职业西装口袋里掉出来一小串钥匙，钥匙扣是个塑料的红色小爱心形状，原本鲜艳的红色已经随着岁月流逝有些褪色。这样的廉价材质与律政佳人的干练形象极为不符，可文婧却像是对待一块祖传翡翠一般，完全不顾手里的程斯语，将那一小串钥匙迅速抓起在手心里反复摩挲确定无损，才重新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可程斯语还是看见了。他是很警觉的人，一串小小的钥匙掉在了实木地板上，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分外突兀。他看见了那一抹并不鲜艳的红色，也看见了文婧眼中的紧张与在乎，更看见了自己内心深处埋藏已久、不敢告人的秘密。
那一年他十三岁。
算不上情窦初开，却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哄女孩子开心。孤儿院里新来了一个叫小蚊子的小女孩，
看起来凶巴巴脏兮兮的，她说她爸爸妈妈都是顶有名的大律师，她说她不是孤儿。小蚊子不跟小朋友们玩，对院长妈妈也总是哭闹顶嘴。在那个都是可怜孩子的地方，好像没人喜欢她。
直到她遇见一个叫诚诚的小哥哥。那个小哥哥高高瘦瘦的，长得真好看。他带她洗手洗脸，给了她一个温热的鸡蛋，和几块早已过期的饼干。比家里的差远了，可是小蚊子喜欢吃，也喜欢这个哥哥。她在孤儿院里只跟在这个小哥哥身后学习和玩耍，她给他讲了许许多多关于她的律师父母工作有多威风多厉害，他们帮了很多人，赚了很多钱，家里过着很富有的生活……这些，也在小哥哥心里开启了一扇新的天窗。律师这个职业，成为他心目中最出类拔萃的职业，没有之一。
小蚊子在孤儿院里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小哥哥送给了她这个钥匙扣，并且告诉她，像她这么漂亮聪明的小女孩，大家都会喜欢她的。长大后，小蚊子逐渐懂得了那一颗红色的爱心意味着什么，就执着地认定那一天是就是二月十四号。
遗憾的是，小蚊子和小哥哥的故事从陆千帆来孤儿院捐资助学之后就戛然而止——那个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有钱人，他是捐了点钱，给小朋友们买了吃的、穿的、书本和玩具，可是，可是他把小哥哥带走了啊！！！
年幼的小蚊子从未如此生一个人的气，她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个有钱人要把她的小哥哥也抢走？她发誓自己以后要有很多很多钱，比这个人还有钱，再把小哥哥买回来。尽管她还来不及问一问小哥哥的全名叫什么，却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有钱人的名字：陆，千，帆。
后来，刚到陆家的程斯语偷偷从自己的零用钱里寄了一些给留在孤儿院里的小蚊子，每一次都胆战心惊，生怕给自己换来一顿戒尺板子。不过还好，陆千帆从未发觉——至少他觉得陆千帆不知道。再后来，听说小蚊子被一对美国夫妇领养了，带她去过资|本|主|义的幸福生活。
这样也好。那个小女孩有了好归宿，程斯语也终于能安心地在陆家生活，不再跟孤儿院有任何瓜葛。慢慢地，他的心完全被陆家这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占据了。那个已经漂洋过海的小蚊子，渐渐淡出了他的记忆，深埋在未可探知的过去里。
尘封的往事被重新掀起，程斯语心里的情感波澜久久不能平复。纵使不是久别重逢的爱情，也是那一段人生中最黑暗无助时难得温暖的珍贵回忆。他以为自己必定今夜无眠，他焦灼不知如何面对文婧才好，他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有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质问他，为什么就那么丢下了她？
意外的是，程斯语闭目思索时，竟直接跌入了梦乡。这梦里无人无事，无声无响。直到太阳升起，他才微微睁开眼睛。
清晨的阳光下，文婧站在窗口的背影让程斯语心疼。这是那个平日里被他当作男人一样使唤的小助理吗？明明，她也那么身姿纤弱。现在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来卓陆是巧合还是有意？一连串的疑问在程斯语脑海里盘桓，却在他拭去眼角晶莹泪珠的时候仿佛找到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的事情没有先来后到，却有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