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父亲满是疼惜与感伤的眼神,程斯语心如刀割。这二十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忍耐与逞强,时时刻刻想在陆千帆面前证明自己‘可以’以及‘有用’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深入骨髓。原来一直都是他想错了,或许刚开始父子之前确实需要这样的实用性来维系,可是多年相处的温暖亲情,悉心栽培的教导之恩,每一样都是陆千帆把他当作自己儿子一样疼爱的证明。程斯语的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着实将陆千帆对他的疼爱甚至偏爱辜负了。
想到这些,程斯语愧疚之余多了些踏实。还好他惊慌之下没再说什么爸别不要我之类的蠢话,于是尝试着如陆川一般,向陆千帆示弱。
“爸再原谅我一次吧,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程斯语的眼睛澄明清澈,仍是跪在陆千帆脚边仰望着他最敬爱和崇拜的父亲,试着说出一点心里的委屈,“这些天我心里都不踏实,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发落我,真的很惶恐……”
“惶恐?”陆千帆仔细打量眼前的儿子,少年般的赤子之诚,很难与工作时那个城府极深甚至有些狡诈的小狐狸联系在一起,念及于此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爸一笑,我更怕了……”程斯语似乎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他也很想知道陆川每次在父亲面前没皮没脸的撒娇之后,到底会得到何种关爱。
“我还能吃了你?”陆千帆嗔道。他以前很严厉吗?不能够啊,师父总说他最心软了。
“他们说您吃人不吐骨头。”程斯语大着胆子皮了一下。
“他们是谁?”陆千帆假装生气。
“对方律师……那些坏人。”程斯语更加讨好地看着陆千帆。
“臭小子,油嘴滑舌……”陆千帆又呵斥道,“跪着挺舒服是不是?膝盖不要了?受了寒怎么办?”
程斯语多想在小时候遇见这个好脾气的父亲,这样的撒娇机会一旦逮住怎么舍得随便放过,于是更加肆无忌惮道,“我腿麻了……爸拉我一把好不好?”
“好,爸爸帮你。”陆千帆揉了揉程斯语的脑袋,在他最放松得意的时候一把揪住了冻得发红的耳朵,垂直向上提来起来。
程斯语吃痛,立马顺着陆千帆手势的方向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比陆川出洋相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爸,爸您别激动啊,怎么又翻脸了……”
陆千帆淡然问道,“腿还麻吗?”
“不麻了不麻了……爸您先放手啊……”程斯语比陆千帆略高,被父亲揪住了耳朵只能歪着脑袋侧着腰,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实在很尴尬啊。
“不敢放啊,儿子长大了,心思也大了。这次一松开,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了。”陆千帆依旧数落着,眼中的失落和悲伤却早已消失不见。
“爸,爸我真的不敢再跟您玩心思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以后您说的话我一定听!”程斯语一只耳朵两边脸颊都已经通红,脸皮薄是天生的,哪怕心里的包袱放下了,被父亲这么揪着他也还是觉得丢人难为情。
“再犯,怎么办?”陆千帆厉声问,一如既往的将他逼到绝处。
“再犯……您揍我。”程斯语急急回答。
“这是准备好了还敢再犯?”陆千帆手上又使劲儿了不少。
“不敢了不敢了……您套我话……我是口误,以后绝对不敢再犯了……”程斯语心中叫苦,这种危急时刻还是少跟父亲说话啊,师父嘴大徒弟嘴小,他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再敢口误基本功也可以给你回回炉。”陆千帆最后用力了一次才终于放手,看见程斯语疼出了眼泪又不免有点心疼。
程斯语垂着头,想揉揉耳朵又不敢,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陆千帆率先从阳台进了屋,边走边说,“你到书房等我去。耳朵,不许碰。”
“啊?”程斯语泄气。
“你不是以为,撒个娇服个软,这次的帐我就不跟你算了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在我这里,这是天大的事情。你爸我是不指望了,你,”陆千帆驻足回头,“还是程律师现在功成名就,对我的管教有意见?”
“没有……没意见。”程斯语闻言立马老实了,再看见父亲手里的那个东西,某个部位跟着紧张起来。“爸,您……您注意身体,别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