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胡说。不想挨打就别惹爸生气，再有下次我可去给你告状了。”任何对于陆千帆的质疑都是程斯语绝对不能忍受的，陆川和陆雨萱不愧是亲生的，竟然不约而同都把这种费心费力的带孩子工程叫做‘法西斯’。“你听话，去趴好。”
听程斯语提到‘告状’这个字眼，陆川又一阵心虚。他下午说了那些话，难道真的是想看见程斯语被父亲揍一顿么？哪怕是被父亲惩罚，他却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眼巴巴地跟来自己房间。
陆川不是小孩子，程斯语的关心他感受得到。他让他听话，他就真的听话了。
这一刻，陆川又一次改变态度，觉得有这么个大哥也挺好的。他不只是会分走父亲的宠爱，也会在父亲挥下戒尺皮带时，替他挡一挡。更会在父亲看不见的地方，给他带来一份希望和温暖。
“哥，我想我妈妈。”也许是伤药发挥了作用，陆川身后的痛楚减轻，取而代之的是飘着药香的清凉。“可是我再也看不见妈妈了……”
“金阿姨会看着你的，看着你长大成才，看着你娶妻生子。”程斯语心里被一股汹涌的感情冲击着，他又一次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这辈子他欠陆川实在太多。
陆川苦笑，“哥给雨萱编故事习惯了吧，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去世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什么的。我不是小孩了，我懂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没了，就是没了。”
程斯语揉了揉陆川的脑袋，成熟稳重如同长辈一般，“你相信我，每个妈妈都会看着自己的孩子，直到永远。以后认真工作，感情稳定了就结婚，早点要个孩子。这些，应该都是金阿姨希望的吧。”
在程斯语治病的那段日子，金熙恩曾与他单独深聊过多次，她请求这个年轻人照拂她的儿子，至少不要介意父亲身边又多了一个孩子。对于知恩图报的程斯语来说，这人给予他余生光明，这个孩子是父亲的唯一儿子，就算没有她临终叮嘱多多关照，他也曾立誓要用生命去守护，以报答陆千帆的养育之恩。
陆川没再说话。
那天晚上，程斯语忍受了陆川比父亲更加不知轻重的上药之后，又在房间里陪他到深夜。陆川沉默不语，程斯语就说话开导他。说道理，说工作，也说些雨萱小时候的趣事逗他开心。对这个妹妹，陆川倒是跟程斯语一样有心宠爱，不知不觉间情绪也跟着好了些。
也许是伤处疼痛反复，身上汗水潮热，陆川后来在床上很不安分。怕伤处发炎感染，这一夜程斯语坚持不让他洗澡碰水，自己起身淘换了毛巾帮他擦身。开始陆川还很难为情，可是终究抵不过伤处太疼了，动一下就好像要了他半条命，最后从认命的听从程斯语摆布到逐渐享受有人贴身伺候的舒适。最后在程斯语帮他换了干净的睡衣后，竟很快睡着了。
回到卧房已是深夜。
程斯语亲吻了熟睡中的雨萱和小宝，心中柔软而甜蜜。
既然父亲开了金口，今晚就不必再折回律所，只在书房里跟办公室的策略会同步。会议在卓子清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初步方案已经形成，最终细节要等程斯语确认拍板。这个官司的幕后对手是郑氏，这是近年来卓陆面临的最大竞争对手。虽然只是个后起之秀，可是靠着财力雄厚收拢了不少人才，程斯语不敢掉以轻心。
唯一让程斯语略感安慰的，是郑氏儿子虽多，兄弟之间却并不和睦。
正妻所出的老大郑钧和老三郑铮是这几个儿子里最不中用的，家里的生意指望不上他们帮忙，还要为他们在外的风流韵事收拾烂摊子。可怜郑氏财团的主席一把年纪，还要忙里偷闲拨冗接待日常组团来认亲的孙子孙女。
二姨太生的老二郑钊是个书呆子，正在国外留学，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目前看来对卓陆没有任何威胁。剩下三姨太所出和没有名分的那几个嘛，不管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各有各的心思。志向不好说，可目的却出奇一致，就等着郑老爷子一闭眼，多分点家产才是正经事。
电话会议结束，程斯语又想起父亲单独交代的任务——陆千帆的老同学、程斯语读书时的严书记，要把侄子送到卓陆来实习。以前父亲很少因为私人关系往律所里塞人，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便不再那么严格教条，顺水人情的事情都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在律所里站住脚，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干得好就留下，你好我好大家好，干不好嘛，管你是侄子还是儿子，照样得卷铺盖滚蛋。
Y大？好熟悉……哦对，新来的那个卓子清的小师妹，好像就是这个学校的？顺带着打开那人的简历，双屏浏览。
文婧，29岁，法律和经济双硕士荣誉毕业，来卓陆之前有四年工作经验，看简历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可照片上的清秀容颜却是地地道道的亚洲面孔。
严致，24岁，法学博士？看来这位严主任跟父亲一样，很善于‘揠苗助长’。不过从目前的就业市场来看，提早毕业的年龄优势还是能够提升职业竞争力的。
目前律所里的人事管理是陆川主要负责，造成了事实上也是程斯语要操心的工作之一。这两个有关系的小年轻安排在什么岗位跟什么师父，更是需要程斯语来妥善决策。一切完成之后，天已经蒙蒙亮。
看了看表，程斯语冲了个凉换一身干净的运动服，下楼去叫陆川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