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毅看男子紧握着竹竿,“你眼瞎?”
那男子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竹竿,抿着薄唇不语。
姜毅挠了挠脑袋,小时候一心扑在习武上,不爱念书。“我,我不是那意思。你,你眼睛看不见?”姜毅眯着眼睛,不好意思地咬唇笑了。
“无事,谢谢了。”男子摸索着拿回钱袋,手指划过他冒汗的掌心。
姜毅收回手,“你去哪儿?不方便,我扶你过去。”
“西街破庙。”
“正巧,我也要过去。”姜毅不由分说地扶上他的手臂。
一路无言,走两步男子的余光便落在姜毅的侧脸上。
西街结尾破庙虽破,但没有到不堪的地步,甚至柴木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他们会砍些柴木跟男子换银子,男子待他们极好,除了多给他们,还会教他们识字、念书。
男子一进去,三个八|九岁的娃娃跑出来抱住他的腿,摇着他的衣摆嚷着,“哥哥。”
“前几日教你们的,有没有背下来。”
姜毅见他想坐下,挽起他的手臂搀扶。
男子愣了好半晌,直到小娃娃开始咿咿呀呀背《三字经》给他听才回神。
“嗯,小齐背得好。”男子抚摸着一个瘦高小娃的脸。
“哥哥,我呢。”
“你背得也好,都好。”男子舔舐嘴唇,“你……帮我把竹篮里的包子分给他们。”
姜毅回神,这才发现男子另一只手上的竹篮。掀开竹篮的花盖布,圆鼓鼓的包子冒着热气儿,姜毅分他们一人两个。
小娃娃接过包子,趴在男子的腿上,“哥哥,他是谁啊。是哥哥的小夫郎吗?”
男子羞地捂住了小娃娃的嘴,歉意地看着同样红脸的姜毅,“童言无忌,大侠莫往心里去。”
另一个稍大点儿的小娃娃咽了嘴里的包子,“阿恒没说错,方公子抱着他的阿黄一直叫小夫郎。”
“阿黄是谁啊?”姜毅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黄褐麻布衣裳,难不成因为衣裳颜色?
小娃娃好动且嘴快,“阿黄是方公子的大黄狗。”
大黄狗……姜毅嘴角抽搐。
“那个其实。”男子解释道:“方公子喜欢一个男子,两人养了只大黄狗。后来那男子娶了别家姑娘,方公子痴情,郁郁寡欢抱着阿黄叫他小夫郎,所以……那,我我……”男子怎也没想到,平时口若悬河,在他面前居然结巴了。
“没关系。”姜毅半晌想起自己过来找人的,“对了,公子可认识闻凌。”
男子手一顿,犹豫道:“我就……”
破庙外的声音渐渐清晰,“是这儿。”
姜毅抬头看见来人是苏清远和萧怀谨。
苏清远打量着男子还有那竹竿,“公子可是闻凌?”
男子迟钝了会儿,“你们是……”
苏清远又问,“公子认识张璎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男子攥着衣摆略显警惕。
“我们在黎平遇到张王氏,她正在找她的丈夫张璎钰。”苏清远试探道:“看你文弱书生,你不会看上人媳妇儿,把他绑……”
男子差点让唾液呛死,“胡说!我怎么可能……”
苏清远谐谑,“你承认你是闻凌?”
姜毅呆若木鸡,这回马枪也能行?
萧怀谨亦是一脸乐意,欢喜地盯着苏清远。
姜毅注意到男子的欲言又止,嘴硬替苏清远他们说了句公道话,“他们是大官,跟别的不同,算个好人。”
算,算个好人?
苏清远噘了噘嘴,大致说了张王氏的事情。
男子把他们带到破庙里头,并让小娃娃们在外边守着。
姜毅伸手欲扶,男子摇摇头,“我是闻凌,眼瞎是装的。”男子放下竹竿讲起了几个月前的事,“璎钰跟我年少相识,在周家少爷身边当书童好几年,性子投得来。前几个月去黎平找他,得知他已去当长工。”
“我在黎平城内住过一两年,没听过什么郁老爷,觉着奇怪偷偷打听。后来发现不光是琼福村,其他地方的村有好些出村的人,都有共同点,孑然一身。问村邻里,有人说是应招长工去了。”
闻凌皱眉,“信是我临摹璎钰的字写的,一来想着嫂夫人担心,二来事出蹊跷,不敢贸然报官。至于眼瞎,很多人找我写信、读信,可以暂时借此推脱,暗中查访。”
事情越来越玄乎,萧怀谨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除了孑然一身,他们都是砍柴之后再不见的,最早的在十个月前,目前粗略算了各村合着有近百人。我苦无证据,况且这世道,当官的……”闻凌没说下去。
苏清远明白闻凌的猜想,这么多人不见了,与官府脱不了干系,又或者说就是官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