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噤若寒蝉,生怕说错什么,惹得季云祺脸色更黑。
季云祺更是苦恼,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为零,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情。
他甚至想立刻将所有事和盘托出,又怕把萧方吓走,又怕萧方厌恶自己,只能生硬得像尬演技的流量明星:“累吗?坐吧。”
萧方不敢不坐。
“喝茶吗?”
萧方不敢不喝茶。
“……”
“……”
季云祺终于想到他关心的话题了:“前几天听云枫说,你教他一门外功身法……”
萧方像火烧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落荒而逃。
季云祺追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比弟弟更会说话。
***
这一年的雪来得很晚,第一场雪尚未消融,很快便迎来了新年。
封印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处理公务,所以封印前的时间是各部最繁忙的日子。
这个时候自然有许多事是下面的人做不了主的,萧方也免不了被抓壮丁,赶鸭子上架地去看折子。
当皇上果然很辛苦。
萧方总算知道自己那些神秘消失的收益都去哪儿了。
这边有南方突降暴雪砸伤人畜堵塞道路,那边有流匪趁年前打劫回乡旅人,修路要靠大量天天吃饭的劳力,南北走动的商贾多起来,各地都要有更多兵士巡查,防止有人鱼目混珠,混在其中做非法之事。
只不过看了几天,他的脑壳都疼了,简直比通宵熬夜背书还艰难,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赚到钱。
这么个烂摊子,猴年马月才能咸鱼翻身?
小圆也够机灵,每次一见他揉太阳穴,便立即吩咐小厨房给端来各式甜品。
每种甜品都相当舒服适口,细看才发现,一半以上都放了山楂,是他最喜欢的酸甜口味,另一些是各种蜜饯加银耳和冰糖煮过,端上来正是暖呼呼的。
在学校的时候,校门外经常有推着车来卖的阿姨,车上一桶桶的都是这样差不多的甜水,每次下了自习,他都会跑出去买。
他忍不住好奇问小圆,为什么御膳房以前没做这些甜品,小圆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是季将军教御膳房做的,拿来给皇上尝个新鲜,解个乏,没想到皇上这么喜欢。
含在嘴里的那一口甜水咽下去,像是浑身的毛孔都熨帖得舒展开,萧方的鼻尖居然有点酸。
不光是这个味道,不光是让自己想起了上学时候,他独居几年,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对他好过了。
更何况他总是忍不住把季云祺与那个人的身影交叠起来,甚至自欺欺人地觉得——就好像是当初的那个纪凌这样对他好。
萧方真是看不清季云祺。
这些时候他也被派了差事,每天都能在早朝上天天见到人。
他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余光里总觉得季云祺在看他,可是目光转过去时,却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搞得他好像只是在自作多情。
可是每次下朝时,季云祺又会专门找上他,只为跟他确认一句,是不是还在季府过年,紧张得像生怕他临时反悔似的。
真是个怪人。
可这个怪人偏偏让他讨厌不起来,甚至有点……
萧方摇了一下头,甩开这些杂念,伸开手臂,由着宫人为他套上繁复的冕服,心中默念着这些日子被硬灌的各种礼仪,迈出门去。
除夕午时赐宴群臣的应酬少不了,一直折腾到太阳快下山,才总算是散了席。
萧方回寝宫换了衣服,便由禁军送去安德门,等在一顶软轿旁的人,正是季云祺。
他也刚从宴席上退下来,一身官服还没有脱,只在外面披了黑色大氅,衬得立在雪地中的人双颊雪白,那双点漆般黑瞳看过来时,坚毅中透着温柔。
萧方的脚下一滞——就是这个要人命的眼神。
大一的时候,寝室里几个人都还是光棍,情人节里都不甘心在宿舍里呆着,有人提议去看电影。
他那天社团下午有活动,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其他人都进去了,只有纪凌在等着他。
在拥挤的人群中,就是这样一双忘不掉的眼睛看着他。
落座之后,他忍不住魂不守舍地往纪凌那边瞟,看到已经关了灯的电影院里,那个与他隔了两个座位的身影不知跟旁边地人说了什么,然后换到了他身边,递给他一袋面包和一瓶水。
萧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他完全忘了那场电影演了什么,只记得电影院里很热,热得让人心慌。
可散场的时候,纪凌却连声招呼都没和他说,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留萧方一个人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线:
季云祺:臣必当扫榻相迎。
萧方:好好,我改天来。
海棠线:
季云祺:臣必当扫榻相迎。
萧方:不去了……我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