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站在窗柩边,正出神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听到不羡的问话,也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直到不羡又问了一遍,她才怔怔转头,“啊?”
一瞬后反应过来,叹了口气,“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晚上来到客馆时,听到的铃声?”
不羡想起那恐怖的铃声,“当然记得。”
“那不是普通的铃铛,那是用于操控邪祟的摄妖铃。”
云挽淡道,“那铃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脸上怔色褪去,所剩的也只余客观和理智,就如只将她所知道的线索和盘托出,并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冷静得可怕。
“你怎么知道那是摄妖铃?她身上又没有铃铛,更何况,那晚她根本没出现过。”
“师父,你是不是傻。谁有摄妖铃还带在身上,昭告天下自己是凶手?”绫灵一副“我都知道的常识”的表情看着不羡。
果不其然,又遭了不羡的一记扇子,“要你多嘴!”
“勾魂童子,本应是阴山间的勾魂鬼,你可想过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半城池’里?”云挽继续道。
这一点不羡差点忘了,这时才想起,猛地一拍脑袋,“对哦,还有勾魂童子……”
“那些失踪之人,虽无明显特性,但事实上都是年轻修真男子,若是邪祟所为,不会如此有计划性和目的性。”
“所以,勾魂童子只是一个幌子,有人故意将它引过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一旦被人发现,将一切都推到勾魂童子身上,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这个将勾魂童子引过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而且此人极擅反追踪之术。对阴阳道术了如指掌,并能完美设置反追踪的障碍。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同道中人。”
说道“同道中人”时,最终还是微微带了一点难以抑制的惋惜。
“但现在的'‘半城池’内,同道中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你又怎么会怀疑到遇绮沙的头上?”不羡还是不解,“而且她根本没出现过。”
“她的确没有现身过,但并非没有出现。”云挽摇头,“两次摄妖铃出现,她都在场。”
“第一次勾魂失败,在杜衡身上留下记号,不料被我们发现,导致计划落空。之后她却没来得及消除,于是勾魂童子惯性引导,再次出现,完成它上一次失败的任务。因此那天夜里,最初我们并没有听见铃声,直到人被摄了魂,铃声才出现。”
不羡回想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云挽继续道:“所以,第一次,先有铃声,后面才有勾魂童子出现。而第二次,却是先勾了魂,之后才有铃声。”
“这个操纵勾魂童子的人,第二次比勾魂童子来得要晚。或许是她发现勾魂童子计划外的动作后,怕被人发现,匆忙赶来救场。”
不羡满头雾水,跟不上她的思路:“可这不能说明,这个用慑妖铃操纵勾魂童子之人,就是遇绮沙啊。”
云挽点点头:“不错。原本我也不会怀疑她,可是那天晚上,只有她动了手。”
不羡想了想,“不不不,让我想想……当天晚上还有夜雨流芳宗和寂夜长苏的弟子在,他们也动了手,你怎么不怀疑他们?”
“因为他们只是为了一个赌约,对于勾魂童子并没有强烈的杀心,即使双方大打出手,却没有着急将它置于死地,最后形成僵局。”
“陷入僵局之后,对凶手十分不利,若两方继续争执不下,很可能谁也不会杀这勾魂童子,最后留下来交予众人定夺,这样勾魂童子被人操纵之事,很容易暴露,所以,她才会当机立断地出了手。”
原本云挽以为,遇绮沙出现,是为了树立碧冥的声名,所以不惜痛下杀手,以儆效尤。当时便是她想错了。
她其实是为了毁尸灭迹。
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云挽更加确信,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
“更何况,我们藏身的角落,是一个无人可以发现的死角,夜雨流芳宗和寂夜长苏那么多弟子近在眼前都未曾察觉,她又是怎么发现的?”
不羡恍然,“除非她也在客馆出现过,而且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嗯。甚至我猜测,你在路口看到,误以为是我的那个人,或许就是跟随我们而来的遇绮沙。”
“云姑娘的推测十分精彩。”却在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插道,“不过,有一个小小的谬误。”
云挽一怔,猛地转头看向他,“什么谬误?”
“你们在路口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遇绮沙。”
这一下,连云挽也怔住了。那个人不是她?那是谁?还有谁在那晚,也一直在跟着他们?
微生初月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那个人,是我。”
云挽面色微变,顿了顿,问出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圣司使为何也在那里?”
倘若之前还不确定,但现在,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自从来到湖杭,她的每一步路线,都和微生初月完全重合。再怎么样的巧合,也不可能巧合到这种地步。
她是因为追查乌旬滩出现的水尸,发现“半城池”有人失踪之事,顺藤摸瓜,这才察觉此事可能和遇绮沙有关。但很显然,微生初月不是。微生初月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有的放矢,有备而来。
乌旬滩初次相遇,他当时正逆流而上,追查那些新鲜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