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嫌我们大过年的来叨唠你,”袁晖拍了拍舒茂的肩膀,笑道:“还不是为了你那好姨子,本事可是真大,竟教我们金尊玉贵的景麟伤神。”
“我娘可是听说我今儿居然要出门,头一回不给我体面,竟然找我爹要打断我的腿,若不是我机灵,如今就是关在屋子里了。”裴素一边缀了口茶,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
来者不善啊!
舒茂自成亲之后,察言观色的本事越发熟练了,他苦笑:“咱们几个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你们肯莅临我舒府,本就是我莫大的光荣,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来我都拱手而迎的。”
听舒茂这么说,崔珩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径自喝茶。而袁晖和裴素也缄口不言了。
场子瞬间就冷了下来,仿佛有数十只乌鸦飞过一般。
舒茂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滴下来,这简直比杀敌上战场还要令人紧张。
“那……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他哆哆嗦嗦地说道。
嗳!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袁晖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你看如今你回家与自己的妻女团圆了,我呢略坐一会儿便要家去,我家娘子可是等着我呢。而凤沼自然有他爹娘料理,只有景麟,这大过节的孤零零一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孤零零一人?”舒茂满脸的疑惑再也掩盖不住:“他们博陵崔氏不过年的?我听说他们一大家子都在洛阳呀。”
“你哪里知道这簪缨之家的难处,虽说都姓崔,可是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到底有些不同,往年景麟也都是一个人在长安过的年。”
言语间竟将崔珩说得无限可怜。而那位当事人,尤面不改色地在喝茶。
舒茂大囧,“那……要不景麟今年就留在我们舒家过年?”不过是年夜饭添双筷子的事情,也没什么吧。
“你想岔了,”袁晖却放下茶盏,语重心长,“景麟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又怎会忍心打搅你与妻儿这头一回团年呢?在这舒府,他毕竟是个外人,你们届时难免会因为他的缘故束手束脚,反而拘束不是么?”
“那你们想怎么办?”舒茂奇道。
“不过问你要一个人,与景麟凑成一对,这年过得不就两全其美了吗?”裴素一语中的,也不拐弯抹角了。
舒茂再傻此时也弄明白了他们几个是合起伙来诓自己的,当下就摆手急道:“这可不成,姮娘毕竟没有出阁,况且我也做不了她的主啊,阿媛定然也不肯的,她最疼她的妹妹了,你们劝我根本没用。”
袁晖和裴素相视一笑:“是有用还是没用,总归得试了才知道吧,这事只要你不反对变成。”
他们二人今日特地前来,便是为了给景麟办成这桩头等大事的。
午膳是与前院一起用的,男女眷之间不过立了个屏风,彼此能够听见谈话的内容。
谢媛让莲舟给姮娘布菜,自然是料理地非常精心,而那厢的一众郎君却内心惴惴。主要是舒茂,完全不知道崔珩届时会如何开口让小姨子去同他过年。一时惶恐,怕会闹得不欢而散,岂不是两厢尴尬。
“景麟,听说张之易那厮大放厥词,说这次必然就要成事了?果真如此的话,那咱们还有何计?”裴素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舒茂听得丈二摸不着脑袋。
“此事没有那么容易,”只听见崔珩放下筷子,风清月明地说道,“然而他既然如此说,定然也是做了完全准备的,若我们……”
崔珩的声音突然变小了,屏风这边的姮娘怎样都听不清楚,便觉得有些心焦。
直觉告诉她,他们说的是通天之事,也是她来此世间的唯一大事。
谢媛自然是看出谢姮有些古怪,连忙给她倒了杯屠苏酒,低语问:“怎么了阿姮,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谢姮摇了摇头,拿起酒杯,掩饰自己急切想弄明白他们究竟在商讨些什么,只可惜再往后便只有推杯换盏的声音,没有一句提到张之易了。
以姮娘的聪慧又岂不知道这是崔珩的手段,只是事关重大,即便是手段是诱饵,她也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的。
故而众人饭毕,裴素与袁晖纷纷向舒茂辞别的当下,她冷着一张脸叫唤住了崔珩的脚步。
背对着谢姮,崔珩冠玉般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待他微微整理心绪,恢复如初,这才转身过去:“不知谢二娘子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