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与丹朱一块儿玩耍,怎会不知他即便喜欢玩闹自己,可遇见事也是第一个会护着自己。
青帝太皞,也就是丹朱的父神,东胜神洲的天地之主,一贯拿这个最宠的小儿子没辙,便只好向九曜赔罪。
“上尊威名,四洲六合都为之倾慕,九天三界亦为之敬仰,我这个小儿子自小就听上尊的那些过往长大,心中仰慕,却从未得见真容,一时唐突,实在让老身羞愧。”
“既如此,这次勘察东洲异动,便让他与本尊一道吧。”
上尊果然仁慈,不过是一个仰慕自己的下界小神,也只有破灭了对方的敬仰之心,或许才是最善意的护念吧。
可那时的阿姮,只是觉得这位上尊,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极了,心里又多了几分倾慕。
此后发生的种种,颠倒妄想,难以描摹。
此世界共有四洲三界,四洲者: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三界者:欲界、色|界、无色|界。
四洲都属欲界,且风土迥异,各有不同。
譬如东胜神洲,仙岛众多,汇聚灵兽瑞禽,草木葱茏,仙人盘桓,是众散仙修炼的绝佳之地。只是平时他们多是各修各的,并不大来往。
南瞻部洲则是人头攒动,人道众生多聚集此地,他们对修仙一事,并不大热情,更喜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朴素生活。此洲王朝更迭,如今势头最甚的,便是从大唐更迭而来的大周。
西牛贺洲遍布神牛,此洲多阿修罗道众生,以龙族为首、羽族次之,他们力量巨大,世智辩聪所向无匹,聪慧勇猛,超凡脱俗,善于钻营技艺,多有新奇点子,福报很大,他们向往天界众生,却总是不得其径。
北俱芦洲甚是荒僻,鬼族、夜叉横生,猛兽纵横,常年冰雪覆盖,遍布荒漠,是四洲中最大的流放之所,也是天界执行惩戒的去处。
这四洲都有天地之主,是下界之神,虽身在下界,实为仙身。因此也算是九重天的仙人。
欲界除了四洲之外,往上便是九重天,天君阜衡,是九重天的天主,是整个欲界掌管生杀大事的最高神祇,众神委任、四季更迭、风雨雷电、旱暑惩戒,都为他所司。
可即便是阜衡,见了九曜,也得拜为上尊。净居天属色|界,修为自然比欲界高了许多,换句话说,九曜天生便脱离了寻常的欲念,他只有一个光辉的形象,是那种最适合膜拜的毫无情绪的神祇。
无色|界的神祇,因为无形无相,从不参与下两界的事物,故而此世界最大的神,便是圣魔帝君太襄。
整个欲界,都不过是他的圣凡一念而已。
他念起,欲界存;他念熄,欲界灭。
就是如此地仰人鼻息。
姮娘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吓得好几夜都没有合眼。不停地问丹朱,若圣魔帝君真的打算把念头灭了,整个东洲是不是也就灰飞烟灭了?
“是整个欲界,”丹朱挑眉,有些吊儿郎当地说,“不过自世界圆成以来,洪荒至今已经百亿年了,虽然有过几次濒临崩坏,但始终还是被古神们给封印住了,并没有真的毁坏。况且,圣魔帝君虽然圣魔一体,却还是有好生之德,欲界四洲都伦常有序,按照既定的轨则与道相合,他也不会一念心把我们给灭了。再说,不是还有九曜上尊吗?”
“九曜上尊,他是什么神?”那是姮娘第一次听说九曜的名字,在她三千多岁的时候。
“他是圣魔帝君最得意的天子,将来必然是要接替帝君的神座的。上尊自降生以来,封印了十大凶兽,斩杀了五路魔君,他流妖神郗风去北极荒漠,生坑了兆亿的祸乱生灵。他——是欲界最强的存在。”
“生……生坑,为何要生坑?”阿姮那时听得瑟瑟发抖,心中在想这个九曜究竟是如何地青面獠牙。
“因为该死,阿姮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过是圣魔帝君的一念心而已,若有毁乱此念的存在,无论是圣是凡,九曜都会得而诛之。他不像我们欲界之神,他没有感情,没有欲念,只有什么是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真的不可思议,阿姮心中细细思忖,若是自己一不小心犯了事,会不会被这个九曜上尊诛杀呢?
不过想了一会儿又释然,她不过是一个无品无阶的下界小仙,连九重天的天宫都进不去,又怎么可能遇见那尊贵无儔的九曜上尊呢?
可偏偏,就在扶桑宫的扶桑树下,她遇见了。
在东胜神洲的边缘,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然而至,凝视着一直呆站在那里的七爷,幽幽叹了口气:“你是何苦?为了让她自己弄明白过往,竟把她带到了这儿来。”
七爷转头看去,是他的好兄弟八爷,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天规不是不准告知吗?可若她自己想了起来,就不算违反天规了吧。况她如今在离魂之际,就是冥神的命簿,也不能留下什么痕迹的。”
“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
“便是我会被分形神毁,也好过她什么都不知道被那人有心利用好。她已经跳过了一次谪仙台,难不成还要让她再犯一次傻?那人可不是欲界之人,他没有心的,最擅长吃人骨血——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