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来了,快来快来,到朕的身边来。”
“崔宫供奉也在。”平安公主娇俏地望着崔恒。纤纤细指从他的手中将一卷书轴抽了出来,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缓缓地舒展开来。
“这是新写的锦绣文章?果然好文采!”平安公主一目十行地看着,看完才道:“哎呀不好,我是不是抢了陛下的头筹,陛下是不是还没看过呢?真是该死。”
“有你帮朕先看,倒省去了朕的些许精力。”
这是武周氏最疼爱的一位公主,私下的稍许僭越,她可从来不会放在眼里。
平安公主这才将卷轴递给了武周氏,娇嗔道:“陛下。儿臣虽然愚笨,可也想着做些功德。一来为陛下祈福,二来为儿臣洗清愚痴的罪孽。想着当年三藏法师从天竺取来的诸经。还有许多尚未翻译。可这翻译经典之事一向由皇上操持,多在长安进行,陛下若想延请高僧多有不便。儿臣便自告奋勇捐一些脂粉钱,在神都也开几个译经场,陛下你说可好?”
武周氏一向崇信佛道,听到平安公主的建议自然称好。
“可这次此开坛译经,毕竟是大事,还需要写一封榜文昭告天下僧众,广选有智之僧汇聚神都,共襄译经盛世。儿臣思来想去,这榜文必得写得文斐丽。朝中的那些老臣,自然写得是好,可都是些陈词滥调,恐没有新意,神都之事,万象更新,还需要有新意才行。可这里要说文章写得好的,也就崔供奉了,要不就让崔供奉执笔,再让崔相国润笔。如何呢?”
平安公主说完,一双美目虽然是望向了武周氏,可眼角的余光却投在了崔珩的脸上。
想从他平静无波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非同寻常的神色。只可惜她等了许久,那人仍旧如一汪古井般不起任何波澜。
可越是如此,征服的快感越根植于平安公主的心中。正是崔珩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才让她觉得有无限的热情。
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人,就是那位从始至终都置身于世外的张之易。
武周氏对平安公主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很是高兴。
父子联袂本就是一桩美谈,崔珩虽然名声略小,由他父亲崔相国润笔,那也足够了。毕竟崔玄暐曾是太子帝师,也是进士出身,文章写得极其优美。
立即就让林婉儿拟旨,崔珩领旨谢恩,依旧与张之易一同退了下去。
“景麟真是好福气,这才来了我们控鹤监几日,就得陛下青眼,如今连平安公主也对你另眼相待。这样的殊荣,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两人本是一前一后地在宫中走着。张之易突然就顿了足,微微侧过身对崔珩不明所以地说道。
崔珩心中闪过一丝冷笑,自他进了这控鹤监,还真没有与他的上峰张之易说过几句话。
平素张之易对他甚是客气,但也不热情,今天突然如此说,实在是意味深长。
“大人说的是,如此的厚爱臣自当珍惜。只不过,也不知道皇上的脾性如何,公主的喜好怎样?臣实在担心自己一贯不拘小节,冲撞了贵人。大人一向与贵人相伴,定然深知她们的脾性,以后臣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望不吝指教。”
崔珩对张之易行了拱手之礼,一脸诚恳。
“譬如上回月夕节,臣便是一时糊涂,差点坏了大人的事。实在是臣此前从未进过宫,没见过如此排场,就一时没有刹住口,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了。”
张之易有些吃惊,他还从未见过崔珩如此有礼有节的模样。
这个狂妄的小子,居然也有对自己低头的一天,难道他是想要试探平安公主的事儿?
也是,虽说他是崔玄暐的儿子,还尚了清河郡主,可郡主那边不干净的风声早已传到了崔府。
崔府迟迟没有动作恐怕也是受庐陵王门楣的威慑,可这样戴绿帽的事情哪个男人受得了?他定然是想着要另觅高枝了。
这样世家儿郎的心思,他张之易再明白不过了。
这岂不是正中下怀吗?
“好说好说,既然都在控鹤监当差,只要你能为咱们争脸,写出让皇上和公主都喜欢的文章,让朝中的那帮老臣看看咱们的真本事。其他的事情,我都会为你打点好的。”
张之易立刻接了话,心中暗喜。这个崔珩如果能够投在自己的麾下,那倒是一桩好事。只不过在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试探一番。
“景麟,这个休沐日你有何安排?若没有别的事,就去我的府上一叙如何?”
网已经撒下,现在就等于鱼儿自己钻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