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娘愣住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
在他的笑容中,渐渐迷失了清明的心智,四维上下便只剩下他弯弯的唇角,狭长的眼角。
可真的是男色误人啊。
“傻瓜。”他将她的小脑袋拉了下来,精准地将她花瓣一样的红唇印上了自己的唇瓣。
掠夺的气息席卷了姮娘的唇舌,他下颔上冒出来的胡渣则挠的她脸庞微疼,一个天旋地转,她还未回过神来,便已经被他反客为主,压在了身下。
他的吻很狂热,横扫过她唇舌的每一方寸间,将她紊乱的气息悉数噬尽,使她略微还带着抗议的小僵硬顿然化成了绕指柔。
“笨蛋。”就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弹起飞指,在她的额上。
“哎呀。”姮娘摸着发疼的额头,酡红的脸蛋洋溢着不解的迷惘。
“这是对你莫名向我发脾气的惩罚。”他又低头吻了她的唇瓣,抬头的时候却赫然见到留了显而易见的齿痕在她的唇间。
而那个被咬的可怜姑娘疼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疼。”硬忍了一阵儿,姮娘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从我踏进这院子,你可问过我一句关于秋闱的事情没有?心心念念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崔珩眼皮都没掀,反手将她的泪滴拭去,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为何处置雪婴,不仅是因为她救你不利,而是因为她压根没有真的想救你。若只是救人不利,我至多把她遣走了事,可是她却想害你,这让我如何不惩戒她呢?”他冷冷地道出了真相。
“啊?为何会这样?”一滴眼泪还挂在姮娘的颊侧,她实在惊讶极了。
“她原本是我的影卫,许是总是看着我的缘故,对我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崔珩神情淡漠极了,“至于如今的下场,是她自己选的。她本有其它选择,不必废去武功,只要喝下醉生梦死,自行离去即可。”
“醉生梦死?”
“那是一种教人失去记忆的药酒,喝下去之后便如婴儿一般,重头来过,过往的种种犹如大梦,梦醒之后便不再想起。”
“所以她宁愿成为一个废人,也不愿意忘记你吗?”
“是。这世上自有情痴,我尊重她的选择,这才有了她今天的下场。”崔珩算是交代完了。
而姮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寒冰一般,她看着一脸平静的崔珩,喃喃道:“若我是她,定然饮下醉生梦死,只要再不记得你,心便不会痛了啊。”
崔珩的长指抚上姮娘的脸颊,定定地问她:“你舍得吗?”
恍惚间,一些久远的记忆犹如破茧的蝴蝶般从姮娘的心灵深处展翅而出。
那是鬼哭神嚎般的谪仙台,九重天的雷鸣和电闪直直地打在地上,风伯鼓着腮帮子助阵,行刑的天将军举着宝剑向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施以针刑。
众天人观刑,冷漠至极。
那女子浑身是血,面目模糊,手指间都是细针,她趴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却秉着最后一口气,抬起头望向了一个方向。
天雷打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最后的念头打得粉身碎骨,连同她娇弱的身躯,犹如破布般横陈在台上。
“上尊,此女该如何处置?”
“扔下谪仙台吧。”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望过去的方向传了过来。
而她勉强地抬起伤痕累累的头,却连他的面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他曳地华丽的长袍下摆,以及赤色龙靴。
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道:“若有来世,我定然不会记得你,不再遇见你,永不爱上你。”
终于看见了他美丽如烈阳般光辉的脸庞,也看见了他略带惊讶的神情。她恨自己,看见他,还是会悸动,会想念他的怀抱。
“你不会有来世。”他的惊讶不过须臾,紧接着就丢出来这句话来。
而她居然笑了,居然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长长的针扎在手指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她血肉模糊地站在了众天神的跟前。
“不需要你们推,我自己会跳。”
这该死的记忆,若是能被这谪仙台尽数化去,若是能再也不会记起自己爱他的过往,哪怕让自己化为齑粉,也是好的。哪怕是成为人间的灰尘,成为地狱里的烂泥,都是极好的。
带着这样的信念,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众仙都望而生畏的谪仙台,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浅不一的血迹。
她没有回头,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