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女子,无论老幼都心生叹息,而适才那还为情郎请赏的平安公主更是神色倏地就激动起来,频频往崔珩脸上身上流连,恨不得引入帐中纠缠一番。
与他相较,那二张竟然都成了俗不可耐的了。
真是个颠倒众生的祸根。
崔珩笑了笑,带着长安贵胄的优雅风度,向武周氏作揖:“启禀陛下,草民对这江淮的幻术,也知之甚少,只听说有大幻师能隔空种瓜,三两个时辰便瓜果类类;有的大幻师则能折草为人马,乘之东西驰走;还有的幻师则能剪纸成蝶,成列而飞,有的能以人为虎,咆哮跳跃。
观适才嫦娥仙子下凡尘之事,与这幻师幻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至于是不是有仙家,草民实是不知的。”
他这话一说,众人哗然。
谁不知道武周氏就喜爱神仙之事,这大过节的,张五郎费尽心思演了这出戏,无论是不是幻术,可不就是图个吉利吗?可这小子倒好,一上来就点破了,说这是假的,这不是找死吗?
可惜了这神仙般的郎君公子,却是个不会看眼力劲儿的,如何能在皇室之中活下去?
“崔兄此言差矣,张大人为了庆贺端正月节,前后忙了数月,就是为了给圣上讨个彩头,况且大周朝仙家众多,仰慕圣上天资的又有多少?不过区区一个广寒仙子,还能请不来吗?你竟然说是幻术,也实在不把张大人放在眼里了吧。”
这话自然是高阳王武怀恩说的,好一个借刀杀人,果然是将张之易的脸都说僵了。
“大哥,你也真是的,景麟不过没见过仙家之事,所以才这般说的,怎么会是不给张大人面子呢?”武怀砚自然是帮崔珩说话的,可在高阳王凌厉的视线中,声音也只能越来越小,生生被吞了回去。
李倾城则是很紧张,她已经把自己升级为红颜祸水的高度,因为自己的情郎正在攻击自己的未婚夫婿,还当着皇上的面。
崔珩并没有多理会武怀恩,他朗润的目光则是落在了张之易的脸上,清朗而道:“张大人,幻术贺圣,古来有之,昔日偃师携假人谒见穆王,皆是胶漆、皮草制成;昔安息王以大鸟卵及黎轩善眩人献于汉,武帝悦之。
昔上古蚩尤术、夏商奇伟术;周时吞云喷火;春秋时站悬、秦汉时鱼龙蔓延、画地成川;三国时隐身术、傀儡子;南北朝时凤凰含书、人划地成;至于前朝的神仙索,与刚才那嫦娥仙子下凡尘正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是节庆时的彩头,即让众人大开了眼界,又添喜添福应了景,何错之有?你说是不是呢?”
至此,众人才对这位博陵郎君崔五郎委实佩服,确实是世家子弟,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地很,他竟敢当着皇帝的面说是幻术,又能当着张之易的面说这幻术贺圣,本就是喜庆之事,古来有之,何错之有。
一来给张之易一个台阶下,二来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
毕竟皇帝问他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他若说不知道,便是眼界粗陋;若说真是仙人下凡,便是欺君罔上;若照实说是幻术,又得罪了张五郎,可他偏偏竟还能圆回来!
武周氏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心中眼中俱是崔珩磊落的风姿,而与之呈现强烈对比的是李倾城,她对崔珩的爱心更炽,可是只要一想到与武怀恩的那档子事,一颗心就还是乱糟糟的。
一边舍不得这如花郎君,一边又被武怀恩的手段给死死的缠缚住。
“果然是博陵崔氏的后人,臣佩服,”张五郎淡淡地笑道,“为了在诸位贵人,在皇上跟前献瑞,又得应和端正月的景,臣四处寻访高人,这才从江淮寻得一奇人,说是能引月宫嫦娥,只待端正月时,布下这袅袅仙音,便能引仙而至。
只不过究竟那奇人是如何请仙而至的,臣确实不知,若不是崔兄一语道破,还真的以为是真仙下凡呢。既然崔兄笃定这是幻术,不知道可否道破是如何在这么多人的眼前设幻呢?”
“幻门之事,多有秘辛,法不外传,都是代代相守的,那奇人不愿说其中窠臼,是极为寻常的。这其中机关秘钥,草民并非幻师,自然也不知道的。只凭一点,胡乱猜测而已。
都说奇门之数,有生门有死门,任何幻局,自然也有破绽之处,当时那仙子自月宫而下,顺着麻绳,可月宫之中怎会有棉麻之物,此是人间物,如何在月宫中被一仙子时时携带,岂不是破绽?”
“崔郎君可真是个妙人啊!”平安公主李璇玑实在忍不住,竟然拍起掌来,“陛下,你是如何找到的这么一个神仙公子,竟然如此有趣,可真得要好好赏赐才行啊!”
竟然一副把张之易抛到九霄云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