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
“你……简直不可理喻。”谢姮拂袖。
“不可理喻的是你,你真当还有一个妖叫阿姮?你我宿缘,不过是看我一眼,你便会心痛难忍,你问问你自己,果真是舍得下我吗?”崔珩声色俱厉,神情肃然。
他的话就如晴空霹雳,狠狠地打在谢姮的头上。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泛滥起来,谢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哭得不能自抑。
“我……我可以,我当然……可以,休想……休想借我的身子作祟,我谢姮——与你崔景麟,必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谢姮用尽全身的力气,迸出了这句话来,转身便拖着沉重的身子跑,仿佛只要跑得够快,便真的能够和身后的那个崔景麟,划清界限,不再烦恼了。
有些逃离,是为了救命。
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她便瘫软在了地上。
她是决计斗不过那个崔景麟的,那便只能逃离他了。无论是怎样的心痛难忍,她都得下定决心不要再见他了。
可是难道真如崔珩所说,她是个妖?
这不可能,她有兄长姐姐,又实是父母所生,怎会是来路不明的妖呢?
莫非是她身子里,住着一个妖?
谢姮想起自己自小的离魂之症,总是夜行天下的体质,还动不动就撞邪的情况,越想越觉得后怕。
“你怎么可能是妖?”在张辞屋内,他给谢姮端了一碗茶水,听了她忐忑之言,耻笑起来,“这样的胡说八道你也信?早就跟你说了,那个崔五郎对你是不安好心的,必然是拿了一块不知道哪里的玉哄骗你的。你可是我见过的灵力最纯净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妖邪之物呢?”
“那玉佩,据说是万回大师所赠的,这样的高僧,自然不会打诳语的。”
“连你自己都怀疑是妖物了?”张辞难以置信,“那崔五郎究竟同你说了什么?这样没边的话是万万不能信的。”
崔珩说的那些话,谢姮自然是不能同张辞说的。
“我只是想问一问,不知道术里有没有镇魇之术,能将我体内可能存有的妖物给镇住?或者给导引出来?”
张辞摇头:“那对你的本元损伤都是极大的,而且这镇魇之术非同小可,若贸然实施,恐会引发反噬。就是道门中人,都不能冒然施行的。可若说导引之术,倒也是有一个取巧的法子,但是我还是劝你不要做无用之事了。”
“什么法子?”
“便是对疯魔之症时用的鬼门十三针。此乃针法,对妖怪邪魅附身有奇效,封住患者周身几大鬼穴,使妖邪不可自由出入即可。视病情眼中情况决定施几针,有些道行浅的妖物,一针两针便已经魂飞魄散了,都不必这十三个鬼穴都扎全了,就自然跑了。只是这法子有个毛病,就是即便这人好全了,若他还和往常一样动歪心思,那妖物还是会被这些心念吸引而来的。”
“你是说,妖物附身都是自心招致的?”谢姮瞪大眼睛。
“这是自然,没有平白无故的缘分的,若这人没有动一丝一毫的心思,又怎可能有相应的妖物附身?都是自心所现,哪里有别的什么干系。你若真的对自己放心不下,我倒是可以给你扎针。但是看你这么一副魔症了的样子,怕只怕就算真的无恙了,回头又该被心魔给缠上了。”
竟然,一切妖物竟然是被自心给招来的……
谢姮心底冰凉,莫非真的如崔珩所说,哪里有一个妖呢?那个对崔珩动了心,温柔可意,又百般周到的阿姮,根本不是别人,其实从始至终,就是自己?
“姮娘……姮娘……?”张辞把一直神游太虚,心神不宁的谢姮拉到了现实中来,“要我给你扎针吗?”
“东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你能否查一查我们道门的典籍术法,教我如何才能忘了一个人,不去想他、念他、忘记他,即便是再见面,也如陌生人一般,甚至记不住他。”
“哪里就需要什么术法了,”张辞微微笑道,“走了便是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同我一道游历天下?等你再回长安的时候,就已经物是人非,什么崔府,什么崔五郎,都是前尘往事,不值一提了。这就是时间移时移事的力量,任凭再刻骨铭心的往事,都如梦幻泡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