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不认识的,但是我同袁晖却有数面之交,那日袁晖约我去长乐酒肆饮酒,没想到崔五郎也来了,就是这般认识的。”
“那日在长乐酒肆,你们才认识的?”谢姮喃喃道,“那日他同你都说了什么?”
“阿姮,可有什么不妥吗?”谢媛忧心问道。
“你不也知道吗?”舒茂看了谢媛一眼,忐忑地说,“那日你正好也在酒肆,他倒也没跟我攀扯什么,就是说了我父亲为官时的一些轶事,听起来是想同我结交。”
“你先前是不知道崔五郎会去长乐酒肆的?”
“对啊,非但我不知道,连袁晖都不知道。看见他来了还吓了一跳,因为这崔五郎先前身子骨不好,极少出门的。”
谢姮心下了然。崔珩身子不好,所以他鲜少出门,若出门,定然是为了紧要之事。
她在外面遇见了他三次,第一次是上巳节,宴请的是那个梁王嫡子武怀砚。全天下都知道当今圣上有意传位于梁王,这武怀砚虽说是被遣到长安来的,但也是嫡亲的血脉。
这事蹊跷在于,以崔珩那洁白无染的性子,怎样也跟浪荡子武怀砚是走不到一起的,可是崔珩偏偏就走了。不仅走了,上巳之后,对崔珩痴心一片的芙蓉娘子竟然就到了武怀砚的府上。
她与他结下梁子便是在那上巳节,可如今想来,崔珩当时所有的注意都在武怀砚的身上,与自己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
第二次见面便是长乐酒肆,她扮酒娘想引他出丑,可他当时同她咬耳朵说他有要事在身,让她往后去崔府寻他,那一次他是为舒茂设的宴。
姐夫一没有官身,二没有显赫的家世,奈何父亲舒典仪却还是在洛阳为官的。按照崔珩那无利不出门的性子,她虽然一时猜不出能在姐夫身上有何所图,但是想必也是有所谋求的。
如此想来,他说要与自己纠缠,他撒下那绵绵无尽的温柔情网,对自己说的那些撼动人心的话,甚至是抱着她,吻着她,他的一颦一笑、一眼一语,都是有所谋求的吧。
可是她乃一介身世凋零的女子,又有何所图呢?谢姮始终想不明白,莫非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吗?
是了,连芙蓉娘子那样的绝色佳人都能舍弃,又有什么能牵住他崔珩的心呢?
谢姮本就聪慧,这一来二去,竟已经猜出了个大半。
因为有了崔珩一行的加入,武怀砚的游兴又浓了许多,本来两日就结束的游猎,生生地拖了三日。而他们几个人当中,猎地最多的竟然是崔珩,从獐子、狍子到野兔、狐狸到山鸡都不知凡几,甚至还有两头黑面郎,这样生猛的技艺,令众人都叹为观止。
“要说如今的景麟,用脱胎换骨四个字最是恰当不过了,若我能回洛阳,定然把这桩奇事同众人都说一说。”在篝火边,武怀砚一边烤着一只兔子,一边调侃崔珩。
崔珩神情淡淡的,虽然也在篝火边,低垂的凤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素大块吃着烤肉,谁都不想搭理。而袁晖和李睿则陪着武怀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咦,这儿有只鸿雁,被关在笼子里好些天了,你们不烹了吗?”芙蓉娘子从帐子那边款款而来,手中提着的正是一个装着鸿雁的鸟笼。
若说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看见鸟雀之类的,不说什么心生怜悯之言,而说要不要烹了这样的话,那就只有这个芙蓉娘子了。
他武怀砚喜欢的也正是这个调性,没有其他女子的半点扭捏。
“这鸟你可动不得,”裴素一听即刻就扔下了手中的肉,冲到了芙蓉娘子身边,夺下了那笼子,“不是你的东西,乱动什么?”
气势汹汹的,毫无怜香惜玉的样子。
“怎么,莫非这鸿雁是你的?”芙蓉娘子柳眉竖了起来,可眼角望向的确实崔珩的方向,只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莫非这还真的是裴素的鸟?
“可是这鸿雁是从崔五郎的帐子里拿出来的。”她补了一句。
“不是他的,”崔珩终于望向芙蓉娘子,凤眸里聚满了寒霜,“可也不是我的,是一小友的。”
“喔,这小友,莫非是个什么小娘子吗?”见气氛有些僵持,又是与他心爱的芙蓉娘子有关,武怀砚自然而然地出来插科打诨。
众人脸上俱是一滞,心道坏了,这武怀砚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还被他蒙对了。
崔珩望了一眼武怀砚,又看了看愣在一旁的芙蓉娘子,唇角略微弯了弯,淡淡地说道:“怀砚兄风流闻名于天下,所行之处必然是拥簇者众,自然不明白普通人家那点苦心,即便世人都知道鸿雁能传情,可若对方不愿意,这情也未必能传得出去的。”
“怎么个意思?你是说你送了人家鸿雁,还被别人给拒了?”武怀砚懵了。
崔珩望了一眼裴素手中的鸿雁,视线又逡巡回他一脸傲然的脸上,微微叹了口气,对武怀砚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的,这次围猎若我们能早些遇见,恐怕我还能将她与你引荐一番。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都是我一厢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