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席间,众人饮酒正酣,并不知道为何崔珩会离席这么久,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他略微有些发皱的前襟。
这在博陵郎君崔景麟的身上,是绝无仅有的。
“景麟,咱们究竟什么时候去围猎?你练了这么许久,是骡子是马也总得拿出来溜溜,我倒要看看白云子司马先生究竟传了你什么秘密功法,让你如今已然能健步如飞、骁勇如此了。”裴素嘟囔着。
“说起来,当年司马先生受陛下所诏,从天台赴洛阳,很得陛下青眼,尊称司马炼师,可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又跑回天台山去了呢?”舒茂问道。
“我倒是听说当年司马炼师离开洛阳,在东门外的客棚足足就有五里长,陛下让麟台监李峤为他设宴,朝中的大臣去了一大半。咦,子思,这李台监不就是你的上峰吗?究竟这里面有什么秘辛,你可知道?”袁晖问道。
“我这才去麟台几日,哪里知道什么秘辛,我倒是听说这位司马先生性子是极清冷的,即使是陛下的召见,也从来没见他有什么旁的表现,想来是不耐烦洛阳的人事应酬,就索性隐遁了。”李睿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只有景麟知道了。”
于是众人就齐刷刷地把视线都移到了崔珩的身上。
却见他闲适自得地饮着酒,吃着菜,闻所未闻地模样。见大家都望着自己,想让他解谜,这才从自得其乐中回过神来,微微笑道。
“我认识司马先生却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他正游历天下洞府,正路过长安,因为一些缘故来崔府找我,便是这般认识的。或是见我身有不足,觉得心生怜悯,这才传授了些上清派的功法于我,并不指望能够有所进益。不想我如今痊愈了,正好趁机修炼,也算略有所得。至于后来他为何去了洛阳,又为何归隐山林,我全是不知的。若各位如此好奇,往后若去天台,我为各位引荐一番便是。”
说了就跟没说似的,众人心中犯着嘀咕。
“我倒是好奇,闻名天下的司马炼师能有怎样的缘故去崔府寻你?你可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裴素放下酒杯,双眸亮闪闪的。
“说起这个,你们若去天台,真的想得司马先生的一言半句,都要想清楚了再说,千万不要尽拿些俗事同他去说,或者是过于好奇问来问去,先生对那些是最不耐烦的。”崔珩看了裴素一眼,慢慢悠悠地说道。
裴素噎住了。
崔珩这才顿了顿:“既然大家都这么有兴致,咱们就明日去围猎吧。”
“好啊!”袁晖第一个叫好,“这还是头一回见咱们景麟骑射吧,自然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对啊,我听说细柳原上的黑面郎最是肥美,届时我们哥儿几个施展施展。”李睿嚷道。
“我也去,这细柳原一带我熟,少不了还得我给你们带带路吧。”舒茂也很积极。
“你已经一整日都与我们相陪了,明日若还同我们去围猎,少不了去得太晚了,在外过夜也是有的,届时尊夫人只怕会担心,”崔珩看了舒茂一眼,突然说道,“她还怀着身子,不能让她心绪妄动了。”
“啊,你是说阿媛?景麟你多虑了,阿媛自然不会担心我的,她如今整日都同她妹妹在一块儿续话,哪里还耐烦我在她面前打转。”舒茂解释道。
这也是确实,谢媛和谢姮姐妹俩也是有一阵子未见了,自从谢媛出阁后,还是头一回姐妹俩能在同一屋檐下,自然亲热。
“哦?”崔珩抿了口酒,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望着舒茂,“尊夫人如今已经不耐烦你了?”
“是啊,说起来这也是古怪,自从阿媛有了身孕之后,常常对我嗔怒,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连脑袋长在上面,脚长在下面都是不对的。”舒茂苦笑。
“啧啧啧,你家娘子这是头一次怀有身孕吧。”袁晖一脸了然的模样。
“他这才成亲没多久。”
“那就是了,这女子有了身孕,性情本来就会大变,原本若是温柔似水,有了身孕都可能性情犹如夜叉,看夫君怎样都不顺眼,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你们大嫂当年也是这样的,我可是受着这个苦十个月一路挨过来的。”
“竟然还有这回事?”
众人一脸惊讶,说起来也是有趣,这几位在长安也算是风流人物了,但也就只有袁晖和舒茂一样有家有室。李睿吧,虽说已有定亲,但还未成婚。裴素就不用说了,为了他的婚事他母亲都焦头烂额的。
至于崔珩,更是因为身子的缘故,一直孑然一身,成为二十一岁高龄还未曾定亲的长安公子。
“那我究竟该如何是好?”舒茂一脸求知若渴,“可有什么法子能避免?”
“法子是有的,只是你要耐心些待她,若往常是十倍的耐心,这种时候便要一百倍。”袁晖索性现场授课起来,“且你还得懂女子说话背后的意思,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你得能猜地出她心底最想要的是什么,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蒙骗了。”
“啥叫背后的意思啊?”舒茂似懂非懂,“比如说来这细柳原,她镇日就想着同她妹妹说话,催我出门去同你们厮混,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要我出去?”
“自是极有可能的。”在旁边听了半晌始终一言不发的崔珩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