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姮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被他的这声小姑母给叫地反应过来,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刚才握住自己手的那道触觉。
凉凉的,哪里有一丝人的温度。
这怎么能是一只活人的手呢?
谢姮吃了一惊,一紧张,差点就让手中那物件给掉了。
“别着急,拿好。”谢姮的小手突然就被那只冷冰冰的大掌给包住了,她微启唇瓣,错愕地摔入了一双浩瀚如深渊般的眸子里。
“男女授受不亲。”卢绾道。
“礼之于亲,从权也。”崔珩早已松了手,微微侧目而笑,如山风霁月、朗润无匹。
都说山阴|道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谢家也曾出过隐居东山二十载的风流宰相谢安石,那风神气度,与凡夫俗子并列而提都怕污了他那神仙般的人物。
可毕竟是遥不可及的先祖,如今见到了崔景麟,谢姮突然就明白了崔卢王谢,为何崔氏能被称为天下世族之冠。
“臭小子,长进了!”卢绾得意洋洋捋了捋胡须,似是为崔珩的机锋应对之敏捷而满意,“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送了什么给你的小姑母?”
“自然比不上凤沼那般用心,只是个玩物,还望小姑母莫要嫌弃为好。”崔珩唇边的笑意愈加深邃,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那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小人儿。
她似是被吓着了,颊边泛着淡淡的红晕,连耳朵都透着粉,素白的小手紧握着那个东西,竟然连拿出来给众人看的勇气都没有,好像收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众人倒是没再逼她了。
只有张辞,冷峻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色。
趁着大家饮酒正酣,谢姮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她知道自己被塞了一块石头,可能因为异常紧张的缘故,手心都汗湿了。
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就是不敢公然摊手审视,只有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偷偷打开来看一看。
这是一枚玉珏,都说半环为珏,这玉珏雕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麒麟尾巴向着头颅,似连不连,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玉珏通体润滑、白膩,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白,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知香从何来。留心看这麒麟的腹部,还有两个龙飞凤舞的“镇妖”两字,似是什么避邪之物。
俗话说决人以珏、还人以环,作为天下世族之冠的崔氏子孙,崔景麟是决计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的。可是他又有什么东西要与自己决断的呢?
柔白的指尖轻抚着玉珏上的麒麟,一阵隐约的不安从谢姮心中冉冉而升。
难道……
她不安得抬起眼眸,往觥酌交错的那边望过去,却正巧对上了那双漆黑如星夜的双眸。
那人正一边拿着酒杯,一边托腮往这边看过来,双颊微红,竟然是一副微醺的模样。
他不是不善饮酒吗?
谢姮猛地想起来在长乐酒肆他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难堪的情形。
只见他弯起唇角,向自己略略举起酒杯,宽大的袖袍从几案上拂过,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