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诌什么呢!”谢姮连忙捂住了张辞的嘴,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把他到了后门,“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张辞微微笑了笑,“在下名张辞,字东渐,是天岳山人士。因为前些日小娘子救了在下一命,故而我是来报恩的。”
谢姮心里大骇,有这么报恩的吗?连话都不会好好说,还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揭人短,如今,又差点将她身患奇症的事情传扬出去。
天晓得,她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如今好容易才能在长乐酒肆隐姓埋名干点活儿,拿点月俸,起码有八成还得上缴给甄氏,要是这里又有了什么流言蜚语,她就只能等着做人小妾了。
生活如此艰难,这个张家郎君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来报恩。
“我不管薛大夫同你说了什么,我只是一个不想惹事的小女子,并不想同你有什么攀扯,如果你真的想报恩,就替我守好秘密,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应该懂吧。”
事实上,张辞一个山上长大的小子,下山两年才觉悟钱是个好东西的人怎么会懂什么女儿家的名声呢。
“修行人心胸坦荡,师父曾说过,直心是道场,你说的那些人情世故、犄角旮旯,只会令你越来越庸俗不堪。”
谢姮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跟他说人情世故,他居然说什么犄角旮旯,“修行人就能够肆无忌惮地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可知道你的每句话对别人是会造成伤害的!”
听到这话,张辞看着谢姮的眼神已经从慈爱转化为同情。“看来你心里的埋汰东西还不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转变过来。”
谢姮干脆扭头就走,实在无法与之好好说话啊。然而,她刚一推门,就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伴随着一声刻意压低嗓门的吃痛声。
谢姮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阿姐,居然和姐夫躲在门后窥视。她推门太突然了,以至于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没有办法躲开。
谢姮觉得头隐隐痛了起来,这些日子,那么多事,一件件,一桩桩,怎么令她觉着如此疲惫,好像走在万丈深渊中,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看不见太阳的感觉。
“他是谁?”谢媛由于隔的有些远,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她也顾不得撞疼的膀子,拉着妹妹问个不停。
“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谢姮揉了揉发紧的眉头,淡淡地说道。
“在下名张辞,字东渐。因为前些日姮娘救了在下一命,故而我是来报恩的。”张辞宛如鬼怪般飘然而至,在谢媛面前自我介绍起来。
“阿姮!”谢媛望着丰神俊朗的张辞,不禁开始心潮澎湃起来,“你居然还救了这位张先生,怎么不跟阿姐说呢?”
“阿姐,他有些神志不清。”谢姮看着谢媛瞬间发亮的眼眸,马上猜测到她的至亲骨肉在打的是什么主意,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如此说。
“阿姮你胡说什么呢,我看这位张家郎君好得很。舒茂,你觉得呢?”
容貌已然不凡了,更难得的是那清俊的气度,神态略显倨傲,但是正因如此,一定是世家出生,这样的气质,没有三百年以上的积淀,如何培养地出?
“不知张郎仙乡何处?”舒茂最懂妻子之心,立即一针见血地问了出来。
“在下是鄂州唐年县人氏,世居天岳,先祖留侯,薄有虚名。”
天下张氏都自称留侯世家,可他祖居天岳,相传是留侯汉时的正是归隐于天岳山,而他又说自己住在山上,“你莫非是道门中人?”
“正是。”
“可你并未着缁衣,也未梳法冠啊。”谢媛听说对方是个道士,不禁有些失望,然而她是不会死心的。
“在下是一介道人,而非道观中人。”张辞解释道,“这次下山,便已经出了师门,自觅前程了。”
听了这话,谢媛简直是心花怒放,“张家郎君,你觉得长安如何?要在这里久住吗?”
张辞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游太虚的谢姮,笑道:“本不觉得好,如今看来,这里还有缘分未尽,故而,在下还想在这里买个宅子,慢慢了缘。”
“好说好说。赶明儿我让府里的管事替你找个称心如意的,保管你住的舒舒服服,曲水的游觥、雁塔的题诗,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改日一起去好好赏玩赏玩如何。”
谢姮见到这瞬间变得熟稔无比的三人,一阵又一阵不详的预感将她笼罩。原来,逃离家中,远遁酒肆的她,还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可是,这个古怪至极的张东渐,不是不会说话吗?怎么突然变得世故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