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猛地打了一个寒噤,眼前的种种境界倏地化作了云烟,湮没无踪,而她喘着气,从自己卧房的床上猛地睁开了眼睛,而身侧望着她的是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眸。
“阿姮,你又做了什么梦了吗?”
“阿姐,我没事!就是觉着有些闷闷的。”谢姮坐了起来,顿觉脑袋沉沉地。她接过姐姐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谢媛把屋子的窗户开了半扇,一股凉风卷着外头的气息侵袭而来。她弯身为妹妹披上一件长褂,“如今虽说已然入春,外头却还是冻地很,现在天色尚早,你再到被子里睡上两三个时辰。家中一切有我,并不妨碍。”
“阿姐,我已经有一月没有发病了,”谢姮看着姐姐秀美的脸庞,心中涌上一股暖洋洋的滋味,“昨晚也只是睡得晚了些,想必才又乱跑了。我现在觉得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她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却还是被谢媛按了下去。
“怎么不碍事。我看你连气儿都快没了,脸色也煞白煞白的,教我时时悬心,不管怎样,你今日就歇着吧,别逞能,一切都有姐姐在呢。”
“可是大嫂……”
“她有什么,我做我的事情,理会她做什么。”谢媛依旧十分坚持。
谢姮心中感激,想说些什么话,却又说不出来。正因为她与姐姐血脉相连,让她如何客气,她便孩子气地把头埋在姐姐怀中:“阿姐,有你真好。”
谢媛失声笑了起来,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都多大了,还撒娇呢。好了,你乖乖睡觉,我去了。”
卧房中又恢复了宁静。
谢姮望着又被合上的窗户,静默无声。她或许是真的太想离开这里,离开熟悉的一切,血脉里沸腾着去寻找那种陌生的悸动。否则,她为何一次又一次地离魂。
这里是长安,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如云的官宦,似水的客商,熙熙攘攘,各怀心事。谢姮生于斯,长于斯,亦困于斯。
鼓声阵阵,从各坊各巷传了过来。八百鼓声之后,便意味着长安城的109坊全然洞开,新的一天开始了。
谢姮闭上双眼,等待鼓声消逝,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这时,她的睡意也全然无影了。揉了揉发紧的眉间,谢姮的脑海浮现出梦中的情境,三娘所说的恒我,究竟是梦耶,还是幻耶,亦或是因为自己这阵累得慌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毕竟她的名字就叫谢姮。
然而她也知道,怎么想也没有结果的,她自小就有这离魂之症,容易魂魄离体,常常夜行天下,其去处多为山川天界,也时常遇见一些莫名之人,遭遇一些莫名之事。
大夫说她这是罕见的离魂症,自小先天不足,肝经因虚,内受风邪,卧则魂散不守。从小到大真珠圆、独活汤也吃了不知凡几,茯神、龙齿亦用了无数,大夫也换了些许,可这症状却不见好。
从知道自己患病,到如今谢姮已经十分习惯,虽然每次离魂都会有些难受,但是修养一两日便会好起来,至于离魂时所见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景象,她也渐渐不去在意。
无论那个世界是怎样天高云阔,她睁开眼睛的世界,就是这座看似繁华,实则冰冷的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