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夫人有了吩咐,第二日送完青玉少爷去杨先生那里上课,白露便来到葛先生处给葛先生进行礼仪指导。
学了一个上午,葛娘子觉得真是比耍了一整天的大刀还累。
从站到坐到走路,再到喝茶拿碗筷时的姿势,说话的语速,看人时的眼神等等等等,葛娘子都要重新学起。
平心而论,白露觉得葛先生的仪态其实不差,站有站像坐有坐像,只是有些随性,还有些豪放,现在出去也并不失礼。
但十二月十一家中办宴,算是夫人给葛先生准备的头次亮相,葛先生自然是表现的越庄重些越好,是以白露拿的是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葛先生。
葛娘子跟着白露细细掰正了一上午的动作,结束之后瘫在椅子上感叹道:“你们也怪不容易的。”
白露笑眯眯的提醒道:“先生,就算是靠在椅背上,也要注意仪态才是。”说着,还亲身给葛娘子示范了一下。
葛娘子一看见白露的笑,就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和白露学坐得端正。
不过她疑惑道:“这样其实身上还是板着,一点儿也没放松,有什么意思?”
白露解释道:“先生初学礼仪还没适应,自然觉得累。似我们习惯了的,就觉得平常了。”
“若是先生不习惯,只管人前做得漂亮,人后没人看见,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
这话合了葛娘子的心意,她笑问道:“难不成这话是宫里教你们规矩的嬷嬷说的?”
白露笑着否认道:“不是,在宫里连睡觉都要醒着一半儿,哪有人后的时候?”
“这是夫人昨儿晚上特意嘱咐我的,说若是先生觉得累了,就拿这话告诉先生。这些是先生早晚要用的,学得好些让人看着是那么回事儿,总比不学强得多。”
葛娘子端庄的坐着,端庄的笑了一场,道:“夫人真是一位妙人儿。”
文皎既然把青玉托给葛娘子几日,中午青玉下了课,便直接在葛娘子这里用饭,也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恰是陆溶上午看了一处院子,中午回来同他母亲用午饭。
他进了门没看见妹妹,倒是先看见一个两三岁生得粉团儿一样的小男孩,长得和林姑娘有几分相似,便知道是苏夫人之子。
他先给葛娘子行了礼,再两步走近前来,对着青玉抱拳也是一礼,笑问道:“我叫陆溶,你叫什么名字?”
青玉露出一个笑来,小小年纪已经十分俊俏。
他伸手让奶娘把他抱下椅子,一本正经的还礼道:“我叫林昭,但是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们,先生们都叫我青玉,你也可以叫我青玉。你是葛先生的儿子吗?”
陆溶觉得青玉真有意思!不是说他是七月生的,这还没到两岁半,怎么就这么聪明?
他伸手把青玉抱回到椅子上,认真答道:“青玉说得对,我是你葛先生的儿子,也是你陆清姐姐的哥哥。”
青玉点点头,笑道:“那我叫你陆溶哥哥可以吗?”
陆溶实在没忍住摸了一下青玉的脑袋,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道:“好!”
一顿饭下来,陆溶对什么叫做富贵世家的理解更深了些。
这青玉才不到两岁半,吃了一顿饭下来,除了要奶娘帮他夹远处的菜之外,一点儿也没用人帮,而且一粒饭一滴汤也没撒在外面。
吃完了饭,他就认真坐在那里漱口,洗手,拿毛巾擦手,又给手上抹匀脂膏。
陆溶再想想他和他弟弟小时候那真是人憎狗嫌,惹起祸来,屁·股上也不知道挨了他娘多少藤条。
吃了饭总要歇得一会儿再睡午觉,这一会儿的功夫,青玉就一直跟在陆溶身边问东问西。
青玉的问题都是关于陆溶本人再发散的,比如什么“陆溶哥哥是四品指挥佥事,那指挥佥事是谁管着?”“陆溶哥哥管着多少人?”“陆溶哥哥放假几天?”“陆溶哥哥上午怎么不在家里?”“陆溶哥哥为什么要买房子,在我们家住着不好吗?”
陆溶还是头一次觉得和小孩一起相处一点儿也不烦躁,挨个把青玉的问题回答了个遍。
青玉听完一个答案就思考一会,等白露跟他说要睡午觉了,还抓住这一会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我以后是不是能去先生家里做客了?”
葛娘子就看着自己儿子笑得牙花子都要露出来,就差拍着胸脯请青玉来做客了。
等青玉被带去厢房睡午觉后,葛娘子拍着她傻儿子的肩膀,似笑非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二郎有这份儿耐心?”
陆溶只觉得后背一凉,有些心虚,扯出一个笑来和他娘说道:“这……这二郎小时候可比青玉闹腾多了,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乖的小孩儿。”
葛娘子心里知道这话也就一半儿是真的,也不戳穿他儿子,笑道:“既然这样,苏夫人说把青玉托付给我看几日,我下午还得接着和杨姑娘学规矩,你若是无事,就陪着青玉玩儿罢。”
陆溶虽然不觉得和青玉相处的这一会儿烦躁,却不禁回忆起了小时候被迫带着陆瀚的日子。
虽然二郎是惹祸后上好的顶缸人选,但这小子调皮捣蛋也是一绝,他还是十分不情愿带着二郎玩儿。
这小子太烦了!问题太多!
想想刚刚青玉虽然不闹腾,但才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问了六七个问题,陆溶想想要带着他玩儿一下午,甚至是好几个下午,就觉得眼前一黑。
他赶紧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连带着弟弟那几年他都挺过来了,别说是青玉这么乖的孩子!还是林姑娘的弟弟!
他一定能行!
傍晚,文皎听白露说陆溶带着青玉玩儿了一下午,第一反应就是:不过是溶儿那孩子哄青玉玩儿罢了,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和两三岁的小儿能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