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鸣声透过窗棂,客栈僻静角落里的房间也有了些许生息。树木斑驳的光影摇曳在客栈的窗棂上,随着微风沙沙呓语。窗口似有一道人影,展开一副陈旧的画放在桌子上。盛夏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进来,带了些许急切灼热。
桌上是一副雪景图,寥寥墨色几笔,雪山与冰湖便呈现在画上,萧瑟的风雪似乎要从画中吹出来。
那人手指飞快在画上滑动,一道符印便陡然金光一闪。
随着那人划完符印,一道半透明人影从画中被扯出来,啪叽摔在了地上。
竟是雷劫中殒命的顾知意。
修行之道本就是与天争命数。顾知意运气好,怀中这看似普通的雪景图,在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来之际将他的尸身与灵体一同吸进了画中封印起来,保了他一命,否则他必将魂飞魄散。
但这既是救命,也是囚禁,他被关在了画中不得脱身。
雪景图看起来极其普通,在事情发生前,就连顾知意都没发现丝毫异样。指望外面的人发现封印实在希望渺茫,但事已至此,顾知意毫无办法。
借着画中的寒气,顾知意冰封了肉身,等待着有人看破玄机从外面解开封印。
灵魂状态的身体很难收容灵气,犹如带了裂缝的水桶,纯净灵气缓慢从体内溢出。因此他的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得不更加勤快的修炼,不求修为进步,只求不退,这一修炼就不知过了多少年。
漫长的时光被冰雪凝固了一样,重见天日希望渺茫,他甚至准备好了进入千年的长眠,所以现在解开封印顾知意毫无准备,结结实实摔了个灰头土脸,‘哎呦’惨叫一声,扶着桌子站起来,就听一道浸了冰雪一般清冷声音道:“果然内有玄机。”
顾知意抬头,见桌前站了一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男子。男子穿了一身白衣,外头披了层轻薄如蝉翼颜色极淡的远天蓝外衫,正望着他。
顾知意今天被解除了封印,既惊又喜,龇牙咧嘴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回道:“阁下好眼力!幸会!在下顾知意。”
白衣男子举止从容优雅,神情若海上明月般高不可攀,他微微一笑,淡声道:“幸会。在下云栖。”修仙之人讲究顺应天道,既来之,则安之。如今解除了封印,天下大可去得。因此,尽管有些疑惑,但顾知意丝毫不慌。
“是云公子解了封印,放我出来的?大恩不言谢,顾知意来日定有厚报。”
云栖没有应声,但他看向顾知意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一丝指控,好像顾知意做过什么罄竹难书的错事一般。
难道是之前欠过他钱?
顾知意小心翼翼的搜索了一遍脑海,实在找不出与他有关的任何信息,之前他们肯定是不认识的。
心里这般想着,顾知意也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云栖看着他的微微歪头,半晌,露出一丝细微莫测的淡笑,不答反问:“劫后余生的感觉怎么样?”
顾知意如实回答:“很不错。”
云栖:“想不想活着?”
顾知意愣住,随即惊悚得发现自己离开画中后,没有□□的屏障,灵气流失的速度竟加快了几倍,凭这个速度下去,几年后他就会烟消云散。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
云栖:“你跟我走,我会帮你。”
还有这种好事?顾知意满腹疑惑,看着他。云栖丝毫不急,手肘支在桌面上撑着下颚,脸上还带着那一丝微微的笑,慵懒的等着他的回答。
“为什么?”
“你是这天下,最后一个破虚者。”
顾知意有点懵:“修真界没有破虚期修为的人了吗?”
云栖意味深长,看着顾知意清澈的双眼说:“曾经有三个,都陨落了,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一时间思绪有些理不清,这件事情太诡异了。
顾知意还没再说什么,客房的门忽然被敲响,让顾知意从愣神中清醒过来。
房门外头有人问:“客官,需不需要点些午膳来用?”
他这才发现所处之地是一间客栈的房间,他拉开云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你等等,我先缓一下”说罢转头又对门外喊道:“劳烦小二哥,上一些特色的吃食来,再奉两坛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