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又隐约听见先生问了些什么,却只是魂不守舍地胡乱答了一通,便匆匆坐下,将头埋进了书卷里。
姚雪答得前言不搭后语,先生不甚满意,责怪了他几句,但是他却一句都没有听清。
他此刻满心里讲桌旁的那个少年。不知为何,对方刚才看他的那一眼,让姚雪心如擂鼓。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忍不住将书卷竖起来,躲在后面,偷偷抬眼向讲桌的方向看去。
那个少年并没有看他,只是继续在纸上写写停停。他时而垂着眼帘稍作思索,时而拿起笔圈圈画画。他的指节修长白皙,纤长的睫毛微微煽动着,令人移不开目光。
姚雪向来是个不开窍的,却也暗自心道,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当真是比姑娘还漂亮。
“哎,我想说很久了,你对着先生脸红个什么劲呢?”
右肩突然被拍了一下,姚雪吓得一抖,转过头后发现,是他的邻座盛灵,正望着他一脸困惑。
盛灵是姚雪众多狐朋狗友中关系最好的,也是镇上一位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哥。
姚雪愣愣地摸了摸脸:“我脸红了?”
盛灵点点头:“活像是见了什么好看的姑娘似的。”
姚雪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听出盛灵是在拿他寻开心,便伸腿在桌下暗暗踢了对方一脚,骂道:“滚你的吧。”他又有些心虚地快速扫视一周,用书挡住脸,低声对盛灵道:“讲桌旁边那个人,你看到了么?”
盛灵朝着姚雪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疑惑道:“怎么了?秋先生的儿子你不认识?”
姚雪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平日里装的都是什么鸟窝。”盛灵无奈道,“他的父亲是秋先生,母亲可是咱们镇上最厉害的医女白椋,白医师!秋辰作为她的儿子,自然也是天赋异禀,才十七岁,便会医治许多疑难杂症了。”
姚雪这才想起来,前几日,父亲似乎和他提过,这次在家里办的学堂,不止教授策论礼法,还开设了医术课,供镇上年轻的医修进行修习。而医术课的讲授者,正是这镇上的妙手医女,白椋。
他又听到盛灵在一旁道:“不过话说回来,秋辰生得也实在是好,听说心悦他的小姑娘,能排十七八条街呢。唉,当真是羡慕。”
姚雪一听,那股犟脾气又上来了:“那你羡慕我,也是一样的。”不知为何,他听了盛灵这话,心里不甚爽快,却说不上是哪里不爽快。总之自从他方才看了秋辰,就变得十分反常。
盛灵却只是撇撇嘴,看了看他道:“不,你不一样。”
姚雪没再理他,魂不守舍熬了一节课,一直在口若悬河的秋先生终于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就到这里。稍晚些时候,秋辰会将你们先前交的策论分发下去,上面都遵循我的意思做了批注。”
姚雪这才明白过来,秋辰方才用朱笔写个不停,是在批阅他们先前作的文章。这篇文章是早些时候秋先生命了题让他们写的,为的就是了解他们的底子。
秋枫说完便离开了课室,姚雪一众人行了礼,秋辰便开始分发每个人的文章。
秋辰对着名字一个一个地叫,被叫到的人起身上前去拿。他的声音很好听,十分轻柔,却又有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澈之感。
姚雪翘首期盼了好一阵,心里十分忐忑,可是秋辰将手里的书卷都发完了,也没有叫到他的名字。
课室里的人拿了文章便都离开了,只剩下姚雪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有点儿眼巴巴地望着秋辰。
秋辰朝他这边望过来,见姚雪盯着自己,稍微有些疑惑:“你没有被叫到吗?”
姚雪听见对方同自己说话,一瞬间又心如擂鼓。他平日里那些神气劲儿仿佛都没了,此刻只是抿了抿嘴,摇摇头。
秋辰望着他笑了笑,道:“许是被我遗漏在住处了。你叫什么?”
姚雪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秋辰道:“我叫姚雪,姚长舒。”
秋辰点点头,笑道:“我叫秋辰,秋子吟。”
他说完,突然若有所思:“我想起你的文章在何处了。午膳过后,你来一趟我的住所吧。”
姚雪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一颗心又开始狂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