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来医院,不睡大伯家呢?因为婆婆说什么时时刻刻都要在医院陪着公公。
婆婆不在,我一个人不敢睡大伯家,大伯那个房子略显阴暗。
尤其在第一任大伯娘去世以后,平时白天我一个人在家都会很害怕。
病房里来来回回住过许多病人。
对于小时候,我的每段记忆专属的味道和音乐旋律。
公公住院期间,我记住的不是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而是皮肤和□□组织烤焦的气味。
隔壁床,住进来一个七岁小男孩。
农村的垃圾有焚烧的习惯,每家每户有一个焚烧的一个坑,叫“火堆”。
小男孩在火堆旁边玩,不小心滚进了正在热烈焚烧着的火堆。
我们离开时,小男孩还在医治。他家里人说:“不知道要做多少次皮肤手术。”
公公摔倒那天,裤子尿湿了。
我和表姐被大人们叫回去大伯家给公公拿换洗的衣服。
出租车在去大伯家必经的街道路口停下,路上我问表姐:“婆婆问怎么办?”
“实话实说吧,只是先不说那么严重,就说摔了一下,没得好严重,只是要住院。”
如果说我忘不了公公摔倒的那一幕,那我也忘不了婆婆知道消息后的那一幕。
那天,婆婆做好饭等了我们很久,我的婆婆是个多疑的老人。
她说:“我就知道,你们走了这么久,很可能出了啥子事。”略带着哭腔,又略带着埋怨。
“他今天就像撞邪了一样,吃完饭硬要回来睡午觉,让他就在那边睡都不肯。大中午的,这么大的太阳,跑出去换啥子遥控板嘛。”
初一开学后,婆婆只有在我去上学的时候,才能跑去医院陪公公。
我隔两天或是周末去一次,发小也陪着我去了几次医院。
出院以后,公公的身体被彻底拖垮了。
回家前一阵还能自己走路,出去透透气,后来就坐轮椅了。
再后来,只能卧床,起不来了。
婆婆比公公小13岁,但也上70岁了,很多事情,使不上力。
老大要去泸州酒厂上班,我的爸爸老幺在广东打工,两个儿子都指望不上。
二女儿要照顾她的一大家子人,四女儿要在垃圾处理厂上班。
只有小女儿老五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也就是我的保娘。
老三也是个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出生时,公公不在家,生出来发现没有了呼吸。
婆婆便让幺婆婆把他埋了,就在“老老家”后面的那片竹林里。
把公公安顿在保娘家,各家凑钱,每个月给保娘一些工钱,方便保娘照顾公公。
2009年09月,保娘的外孙子,雨雨出生了。
保娘两头照顾不过来,家里人又给公公请了个护工。
雨雨是公公的第一个“末儿”(第四代亲属),公公最后那一个月,谁都不认识,唯独认识雨雨。
公公是2010年03月去世的。2010年刚开始,我们把公公搬回了“老老家”。
不知道公公具体还有多少日子,但是搬回“老老家”后,家里所有沾亲带故的亲人们都来看望了公公。
婆婆是家里的老幺,娘家的同辈人里,只剩她一个了。
公公这边,还有他的二哥、四妹和四妹夫,和就住在旁边的幺弟、幺弟媳妇在世。
曾经促使我小时候一定要摸着别人的耳朵才能睡觉的六公公,在我和公公婆婆搬去县城以后,一个人在家突发脑淤血,去世了。
去世那天,还挽着裤脚,房子里的灯大开,旁边放着锄头,应当是准备下地干活。
是一天清晨,我和婆婆正县城步行回“老老家”的路上,一辆急救车驶向了县城医院。
公公的二嫂去世也很多年了,我的二公公(二爷爷)一个人住在县城养老院。
最后的一个月里,他隔三差五地步行回来陪公公。幺公公、幺婆婆公公就在旁边,更是照一日三餐的过来。
我每晚上完晚自习,保保都骑着摩托车载我回“老老家”。
除了我爸妈,公公的另外几个子女们全都在。爸妈不在,长辈们说我是我这一房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