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和老爸离开后,村子里不管是成年人还是老人,或者自己的亲人,问我最多的问题就是:“小桔,想不想你爸妈啊?”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想他们?我没耐心地统一答复:不想。
那时,是真的不想。一直到后来,我就不知是真是假了,也许我习惯将情绪不外露、隐忍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老爸和老妈离家几年,第一次回家,是春节前两天到的。
从东莞的樟木头车站,坐了三天两夜的大巴直达老家县城车站,赶着大年三十那天我们一家人团聚。
在老爸老妈电话里确定了今年要回来过年开始,婆婆(奶奶)和周围的保娘(干妈)等亲人们就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诸如:爸爸妈妈回来你要多亲近亲近他们哈;他们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爸爸妈妈出去打工都是为了你,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很辛苦的,那么久没见你,他们也想你了此类的话。
是啊,爸妈出去打工后,除了两次过年时的“面基”,我和他们的交流就仅限于当时的座机电话,以及老家人与外出打工的游子彼此想念时互寄的照片而已。
亲人们的絮叨还是没有白费,她们的话,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让我从心底里开始期盼着这对与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一切还是抵不过几年没见的生疏陌生,我记得,见面时,我还住在我们自己的两层小房。早早的和公公婆婆从家里出来,在隔壁六公公(六爷爷)的院坝玩。
突然,出现了两个被背上的大背包压弯了脊背的人,没一会儿,保保(干爸)和保娘也拿着一些小包出现了。
看着保保、保娘,还有院坝里公公婆婆、六公公、幺公公(幺爷爷)、幺婆婆(幺奶奶),以及其他亲人的笑脸,我知道,那两个人,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四叔和幺叔帮他们卸下大背包,他们和周围站着的一圈儿亲人先挨个打了招呼。
然后俩人一前一后朝我扑过来。当时,我本能的反应是害怕,我不想被他们抱,抗拒与他们任何的接触。
六岁的我从躲在自己公公背后,跑向了身边六公公的背后。
虽然是独生女,但因为我从小在农村,许多堂兄、堂姐、表哥、表姐的家都在一块儿,大家互相陪伴,幼年时期到也不孤单。
特别是在家里还能与我保娘,也是我小姑妈的女儿表姐玩在一起,她大我三岁。
其他哥哥姐姐是六公公和幺公公家的,我表姐是自己公公的外孙女,我的公公,也是表姐的家公(外公)。
以前我不管家婆(外婆)那边的亲人怎么哄,都不肯独自去家婆家。
总会说,除非表姐陪我去,表姐对我而言是那个时候,我特别依赖的伙伴、亲人。
在我四岁到十岁的这六年,其实保娘和保保的存在,很多方面也弥补了父母不在身边的空缺。
我才出生不久特爱晚上闹觉,不睡就哭。
我婆婆只好请人算了一挂,哭闹原因未讲,后来我只听说,说那人给的解决方法是,让我要拜给看着我出生的第一个人做干女儿。
所幸我是在自家生出来的,接生的人就是我小姑妈,如果是去了某个诊所医院,那我要拜的范围就广了。
只是不论拜谁,事实证明,拜了干妈也没起到效果。
我直到快一岁断奶时,还是这种晚上哭闹,折腾人的性子,这到是成了后来我老妈无数次向她的广大亲友团佐证我性子死犟、死倔的论点。
一家三口相见的当天晚上,我感觉老妈应该是希望我和她一起睡的。
可是我打从心底不愿意和爸妈睡在一起,就藏进了一楼公公婆婆的房间。
表姐那晚也非要和家公家婆一起睡,老妈想让我让着表姐,但在我软硬都不吃的情况下。
老妈只能凭一己之力,不顾公公婆婆的劝阻,将我从俩老房间生拉硬拽到了二楼他们房间。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那晚我肯定哭到筋疲力尽,最后把身体缩成一个拳头,放在胸前,固执地不摸任何人的耳朵,咬着下嘴唇才睡着的。
三年级下学期时,我实际年龄已有九岁半,虚岁十岁,我出生在十月秋天,所以算起来差不多晚了一年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