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破晓,一缕光亮撕裂了黑蓝色的天空。万物复苏,泽被上淡淡的光芒。
云梦岭高高的山岭上,白衣女子的双手反在背后沐风而立,带着清晨清爽气息的山风温柔的吹拂在她的身侧,衣带纷飞带动了她腰间的羽饰,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呵...”女子冷笑出声,闭着的双眼并没有睁开,“果然.....”
叹息一声,女子这才睁开双眼,将倚在身后的双手拿到眼前——在她的指尖,是一张细长的信笺。
“该来的还是来了。”
山脚下,云梦村逐渐被日光点亮,鸡鸣啼,万物复醒;而村子的另一边,海水也开始褪去黑暗重新变得湛蓝,迎接新的一天。
女子静静的站在山岭上一动不动,看着阳光慢慢的点亮海面,慢慢的延伸到一个叫惊涛城的地方。
其实,这里并不能看到惊涛城。
——因为这里离惊涛城很远,很远。
但是女子还是看了许久,久到怀疑自己是否会一直就这么看下去。
“既然你已经动身去了棋盘谷,那我也该回去了。只是没想到,当初.....”话到此处,女子不由叹气一声,“看来只能让你们帮我了。”
女子转身离开,没有犹豫也没有退缩,只有坚决、果毅。
洁白的羽翼在空中张开,带她飞往一切未知的未来。
半月之后。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剑仙河边绿柳垂挂成茵,柳叶含着晨露飘坠到潺潺流动的河水,一路向东而去。此时已入春,朝阳渐渐的从云彩中透出来。
随着公鸡鸣啼,这座沉睡了一夜的小村落逐渐开始恢复白日的生气。妇女们端着装满衣物的木盆,有说有笑的走向剑仙河;而男人们则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们有的装备上弓箭去山上打猎,有的收拾起农耕器具下田去播种,为了家人开始一天的辛劳。
河岸边,柳树成荫。一双冷然的眸子注视着这一切,掩藏在树叶之后的眼眸深邃而黝黑,泛着点点寒意。
而那些妇女们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有说有笑的蹲在岸边一边清洗捣衣,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一边说着奇趣轶闻,最后却是说起了最近的战事。
一名妇女拿着捣棍拍打了几下衣服,随口就说道:“哎,林嫂,你说这战事打了这么些年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呀?”
那个叫林嫂的妇女将一件衣服翻了个身,附和道:“谁知道呢。这不,我听说啊。这汐族也要加入到人族这边来了。”
“不是吧?我说林嫂,你从哪听来的?”一个妇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近刚才说话的妇女,“这汐族…”
“我说王嫂你别不信。我家那口子昨天进城给我儿送点东西,亲耳听到的。”林嫂抖了下手中的衣服,继续说道:“这不,汐族参加进来了,看那个羽族还能嚣张多久!”
“是不是真的呀?”妇女有些不信。
“我跟你说,你别不信!林嫂的儿子是在将军手下做事的,消息可牢靠了!”另一个妇女说道。
“呦,听你怎么说那羽族岂不是完了。”王嫂拧干了手中的衣物,放进木盆准备起身回家。
“该!听说当年的伤麟镇他们杀光了整个镇的人!不要太凶残哦!我昨儿个听我家那口子说,现在我们人族都快打要打到他们的积羽城了。”林嫂端起木盆说笑着和王嫂一起走了。
“哎呦,不会吧?!”
“怎么不会啊,我儿子可是在仲将军麾下做事情的,什么事情他都知道。”
“哎呦,照着林嫂这么说就铁定是真的啦!”
“怎么不会是真的呀!哎呦,我告诉你哦,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喽!”
“什么事情呀!说给我们大伙听听呀,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呀!”
“告诉你呀,我也是从我儿子那里知道的!前些时候,仲将军带着人族和妖族的兵马在棋盘谷附近和汐族会师,准备直接和羽族正面交锋了!”
“哟,那不是要打起来了?!林嫂,那你儿子呢?”
“你说祥之啊,他现在被仲将军派在城里做事,安全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
她们渐行渐远,说话声也逐渐听不到了。
而那个一直藏身高出处的人这才从树叶中钻出,看着远去的人影随即展颜而笑。
润物细无声。
春雨绵绵,细如牛毛的春雨飘洒下来,润湿了万物。森林中各式各样的树木层叠在一起,一颗颗参天大树高耸不见其端。雨雾弥漫混合着浓浓的树木清香四散开来,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一切宁静而悠远。雨虽不大,但是很密,很快便打湿了在密林中行走的羽族士兵。羽族士兵大部分都以身负重伤,湿了的衣裳黏在身上透出斑驳血迹。每个人脸上都是沉重的表情。
――战争输了。
回想起两天前的那场战争,每个羽族士兵都心有余悸。人族、妖族和汐族合力,没多久羽族便死伤惨重,不得已只能退回到羽嘉森林中。
林中,阴森潮湿。空气也变得十分黏腻。
士兵们捡起枯枝生火取暖,可是在这连绵细雨下,火怎么也生不起来,心中不免烦躁起来。此时的羽族士兵饥寒交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天空飘着细雨,不禁想起了那些战死的伙伴。
战争无情的夺去了鲜活的生命。
一个士兵抱腿环坐在那里,脸色苍白,雨水从发梢滴落。他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土地,看着那里一颗正在蓬勃生长的小草,说道: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不想死....”
副将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安慰他道:“国王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就算国王不在还有公主,我们不会有事的!”
那个士兵看着他,泪眼朦胧的说道:“和我在一起的小佳死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我以为打仗是一件很让人很骄傲很自豪的事情,我娘她却一直劝我说叫我不要去,说战争是无情的,是残酷的。可我没听她的,以为她是骗我的而已。我只是想做点什么,可是...”
眼泪滑落脸庞,他用手抹去,看着天空,天空很暗,没有一点光亮。就像他们的前途,只有一片黑暗和未知。
“后来我还是跑出来了,可我再也没有勇气回家了。听说我娘自我走后就病了,我现在只想回去,想去见见我娘,照顾她。跟她说,我错了...”他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滑落。
副将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叫翼天行,等这场战争结束,你一定能回家,我向你保证。”
“真的?”那个士兵疑惑的紧盯他。
翼天行这才看清他的脸,稚气未脱,还是个少年啊。
“是的。”翼天行郑重的点头承诺。
年少气胜。
暗自叹气,翼天行走到这次领兵的主帅――羽夕凰处。他这发现羽夕凰脸上慌乱的神情,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羽夕凰惊恐不定的看着翼天行,抓着他的手,微颤道:“天行,我想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为什么要叫我来,怎么不是夕鸾?怎么不是她?”
翼天行将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上,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公主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羽夕凰怔怔道:“夕鸾...夕鸾....对,夕鸾会来的....会来的.....”
翼天行摇头走开,开始打点路程,因为再不走,敌人恐怕就要追上了。
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羽族士兵在细雨中继续往前进,前面到底如何,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一辆马车疾驰在剑仙城郊外的树林里,在马车的后方有一队快马正在赶超着马车。
“救命啊,救命啊。”绿衣女子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手中的长鞭因为过度惊慌已经控制不住马车了。